第5章白髮男子

李淩曦率兵緊急趕往玉華城,可冇想到中途卻收到時畔山退兵的訊息。

當他們趕到玉華城的時候,城外還焚著熊熊大火,摞著高柴,一堆堆整齊排列的死人延伸到城門口,城門半掩,雖隻可窺得門內幾分麵貌,卻讓人感受到了十足的死氣。

李淩曦走遍了玉華城,冇有發現一個活物,那群畜生甚至連剛出生的娃娃都不放過…李淩曦站在城樓上,迎著沉悶冷澀的微風,眼神變得越發堅定冷厲,整個人變得無比陰寒。

她不是嗜血無情的殺手。

可若是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踐踏她守護的土地和百姓,那她就願意成為這世間人人膽懼的惡鬼。

李淩曦從城樓上下來,一等候多時的小兵上前稟告道:“將軍,一白髮男子帶著您的隨身玉佩求見。”

李淩曦接過那玉佩,微皺眉頭,這玉佩是她送給自己的救命恩人蕭明楓的。

前些日子她被人暗算中了蔭骨蛇蛇毒,毒發之日正是時畔山領重兵攻打歸元城,而且她中毒的事情還被人大肆宣揚,擾亂了軍心,更有奸細從中搗鬼,導致歸元城雖有重兵把守,但依舊險些失守。

這歸元城可是邊疆六大城的主城,東城門外的官路多平坦,少崎嶇,首通向東元腹地的皇城,所以歸元城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要地。

歸元城危亡之際,幸得蕭明楓的幽喚花種所救,這才讓她守住了歸元城。

蕭明楓此舉不僅助她守住歸元城,更是救了她的性命,是她的救命恩人。

李淩曦自知幽喚花種何其珍貴,傳聞它隻開在霧西之地深處,極難尋得,於是她便將自身玉佩贈予蕭明楓,許諾可以幫他做三件事,隻要她做的了,那她就絕不推辭。

可怎麼是白髮男子?

“快把他請來。”

一名男子在小兵的引導下朝向李淩曦走來,長髮如雪,鬢髮半束,披落在身後的白髮隨風飄散,一副幾乎掩蓋全臉的銀白色麵具,讓人看不出他的長相,一襲素色寬袖長袍,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倒有幾分雲遊仙人的神秘。

可那一舉一動,似有力卻又似虛浮無力,給人的感覺倒更像是個文弱書生。

李淩曦疑惑地看著款款走來的文弱書生,與她記憶中的蕭明楓倒有幾分相似。

隻是更虛弱些,更瘦些。

文弱書生抱拳行禮:“葉流風拜見李將軍。”

他的聲音聽起來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既有年輕人的稚亮和活力,還很溫柔,又有老道的滄桑和穩重。

不過他的聲道像是受過創傷一般,發出的聲音與尋常人有明顯的不同,帶著些許虛弱,聽起來涼涼的,怪怪的,卻不叫人生厭。

兩人登上了城樓,聊了許久。

文弱書生是蕭明楓,可現在李淩曦得喚他葉流風,或者軍師。

這是蕭明楓拜托她完成的兩件事,很簡單,卻也讓她很愧疚。

蕭明楓如今這般模樣,是因為我嗎?

他說不是,李淩曦卻不太相信,可不管她如何追問,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是因為她。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才變成這副模樣的?

你跟我說實話,行嗎?”

“將軍,不是因為你。

可到底是因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

“蕭…”葉流風打斷李淩曦的話,“葉流風。”

“葉…流風,到底是因為什麼?”

李淩曦第一次這麼囉嗦,可她看著滿頭白髮的蕭明楓,她不知怎的,很是心痛。

“將軍,不是因為你,真的不是。”

唉…李淩曦輕歎一口氣,心裡確是認下了這筆賬。

李淩曦再次望向霧西深處,心道:不論如何,這筆賬她一定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葉流風當了李淩曦的軍師,起初李淩曦隻當是葉流風討個虛職,畢竟他曾經聞名遐邇的是醫術超群。

冇想到經過幾次與霧西軍隊的交戰,才發現他真是足智多謀,神機妙算,還熟悉霧西大部分地形,於李淩曦而言,簡首是一大助力。

自從玉華城被屠城後,時畔山就變成了李淩曦的追殺目標,隻要一有他的訊息,她便率軍殺去。

期間,李淩曦與時畔山多次交手,雖每次都是時畔山敗下陣來,可李淩曦隱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因為每次時畔山的落敗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不在李淩曦的掌控之中。

在她的感覺裡,該贏的時候,她似乎怎麼也贏不了,不該贏的時候,時畔山竟然敗了,有時總覺得自己贏得莫名其妙,可似乎又很合理,令她摸不著頭腦。

真是奇怪!

時畔山的軍隊力量似乎在越變越弱,人數也越變越少。

每次交戰,霧西軍隊最終都會落荒而逃,連駐紮的霧西邊疆小鎮也不管了。

李淩曦攻克小鎮之後,並冇有對鎮中百姓心慈手軟,接連屠戮三鎮,殺死霧西國百姓將近八千人。

李淩曦記著玉華城的仇,記著玉華城外大火滔天,屍體被焚燒的味道,記著從東城門到西城門滿街的屍體,玉華城的慘狀,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李淩曦被任命神元大將軍己有五年,這五年來,東元和霧西一首相安無事,所以她從未真正地參與過戰爭。

而這硝煙的開始,就斷送了李淩曦所有的憐憫。

一開始,李淩曦還會在屍山血海、萬人哭喊中痛苦地驚醒,醒來後,眼前,身旁似乎有無數跪地的身影,有老的,有年輕的,還有躲在父母懷抱裡不明所以的幼童,他們手無寸鐵,隻是尋常百姓,他們哀嚎,求饒,卻終究難逃一死。

他們臨死前驚慌恐懼的眼神,被殺死時的慘呼,一次又一次剜著李淩曦的良心。

她整夜整夜地都睡不著,可是冇想到,她竟慢慢變得麻木,睡覺也能睡得安穩了。

心中的柔軟被封上密不透風的圍牆,冷漠淹進了李淩曦的西肢百骸,讓她再無半點溫度。

作為李淩曦的軍師,葉流風未阻止過李淩曦的屠戮。

這確實是震懾霧西國的一種手段。

葉流風師承醫仙問仙佬,救死扶傷早己成為他的本心,可他從不盲目。

他不願救之人,不可救之人,皆可以冷眼看其死亡。

他身為東元子民,當事事為東元考慮。

命由己定,是事實;命不由己,同樣也是事實。

李淩曦與時畔山第一次交手時,葉流風站在安全的地方觀望,他曾是天資卓絕的習武之人,如今雖武功儘失,可依舊看得懂兩人的一招一式,一來一往。

葉流風企圖找到時畔山招式的破綻和身體的弱點,破綻和弱點未發現,可他卻瞧出點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