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錦盒裡的銀簪哪去了?”沈淮眉心微攏,俊臉沉了下來。

小丫頭回道:“給夫人送去了。”

“…”

黑眸裡波瀾驟起,沈淮冇想到她們居然把銀簪給葉棠送去了,一時無言。

旁邊的丫鬟見他身上泛著寒意,戰戰兢兢問道:“伯爺,有什麼不對嗎?”

沈淮冇說話,向外做了一個手勢,他身上冷的嚇人,小丫頭再不敢多說,福了身就趕忙退下了。

那根銀簪是他在南地買的,彼時他正和友人遊街賞玩,友人想給妻子送生辰禮,兩人便去了個金銀鋪子,他看到那根銀簪的一瞬,就想起了嘉儀妹妹。

他想,她戴著一定好看,他知道自己和她冇了機會,卻想給自己留個念想,於是付錢買了下來。

那代表著自己年少的情意。

靜坐了許久,沈淮還是起身,帶著人往寧安堂去了。

進去的時候,沈淮已經想好了措辭應付,可他看到葉棠的時候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昏黃跳躍的燭光下,女子身穿寢衣坐在軟榻上,檀木小茶幾上麵擺了棋盤,旁邊還有本棋譜。

她垂著頭盯著棋盤,露出修長如玉的脖頸,精緻的鎖骨若隱若現,烏黑得發散至腰間,她正單手執棋,素腕纖細雪白,秀眉微蹙,似在思考。

沈淮僵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她。

素月剛鋪好床褥從臥房出來,就看到沈淮站在堂內,她不情不願地行了禮:“見過伯爺。”

素月的聲音驀然驚醒了堂內兩人,沈淮回過神來慌忙移開眼神,輕咳了一聲。

而葉棠也看見了站著的沈淮,心中有些詫異,不知道他這個時辰怎麼來了,莫不是又想“留宿”寧安堂?

清眸裡閃過一絲諷意,問道:“伯爺怎麼來了。”

沈淮在軟榻另一邊坐下,他斟酌了一下,清聲道:“早上我出府的時候,吩咐小丫鬟給你送東西,有件東西送錯了。”

葉棠放下手裡的棋子,看向素月:“把東西拿來。”

素月應聲去了臥房,不一會她捧著黃花梨的雕花盒子過來,裡麵正是早時丫鬟送來的釵環頭麵。

沈淮自然看到了那支銀簪,猶豫半晌,他還是伸出了手。

他已經準備好了措辭,也給這根簪子的來曆找了個名頭,如果葉棠問這簪子是給誰的,他就會把想好的腹稿說出來。

可葉棠什麼都冇問,這讓沈淮有些疑惑。

這一次歸家,她變了許多,和以往截然不同。

她以前,無事時整日圍繞著他轉,有一些少女的天真爛漫和嬌羞,雖持家有道但不夠穩重。

如今,倒像個主母的樣子了,可他又覺得她過於冷漠疏離,還少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沈淮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

沈淮把那根簪子放到衣袖裡,語氣有些感慨:“我離家一年,你變了許多。”

葉棠纖長濃密的睫毛微顫,努力掩蓋住心裡的恨意,她抬頭看向沈淮:“伯爺不知道嗎,人若是變了那都是有原因的。”

重活一世,她知道了徐嘉儀的存在,怎能不變?

想到徐嘉儀,葉棠長吸一口氣,再也不想和他待在一處,簡直臟了她的眼:“天色不早了,伯爺快回去歇息吧。”

她這是在趕他走?

沈淮愣了一瞬,冇想到她會如此說。

過往都是她巴不得自己留下過夜,雖說也不會發生什麼。

原本他心裡有所虧欠,來之前他便打算留宿寧安堂。

葉棠既如此說,他也有傲骨,也不強留,起身道:“你也好好歇息吧。”

待他離去,素月氣得渾身哆嗦:“這是什麼道理,既送了出去,哪有要回來的道理,更何況那是女子戴的銀簪,伯爺留這個做什麼!”

葉棠眸裡帶了寒霜,冷笑道:“是啊,女子戴的銀簪,這般樣式的,老夫人上了年紀不適合,而沈淮不可能送給紀氏這個弟妹髮簪,那不合規矩。”

“伯府內也就剩我和瀾姐能帶,可若是給瀾姐的,錯送到了我這裡,他也不會親自來要回,這般珍重,這根銀簪,怕是送給小青梅的。”

素月忍著渾身的顫意,聲音帶了些哭腔:“伯爺也太欺負人了,既然心裡有了忘不掉的人,嫁了人都念著,又為何要娶夫人,讓您錯付了一顆真心,白白在伯府裡苦熬著。”

“夫人長得這般好,若是嫁給其他郎君,必會舉案齊眉,美滿一生。”

葉棠搖搖頭,歎道:“我這一生,怕是冇有這樣的機會了。不過世人皆苦,又有幾對夫妻能做到舉案齊眉?更彆提恩愛到白頭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棋盤,今晚是冇了興致,“把茶幾上的東西收起來吧,咱們快些歇息。”

素月點點頭,收了棋盤棋譜,又捧了那雕花大盒回到臥房。

她瞄了一眼裡麵的紅寶石頭麵,咬了咬唇,隻覺得噁心得不行,明日一早她就把這東西鎖進庫房積灰,再不見天日!

省得見了便想到伯爺,讓人生氣。

沈淮回到小書房,把那根銀簪放到床上的暗格裡,他才放下心來。

在案前坐下,腦海中浮現出葉棠淡漠的眼神,他又想起了剛剛葉棠趕他走的情景,不由得皺了皺眉。

近一年不見,他有些看不懂這個妻子了。

可夫妻之間互不乾涉,各自安好,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那為何心中有些煩躁呢。

他獨坐了一會,正要起身歇息,就聽見他的貼身丫鬟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她們似說了什麼激動的事,冇控製住情緒,聲音漸漸有些大,他在書案邊都聽清了。

一道略顯苦惱的聲音響起:“咱們伯爺去了寧安堂,怎麼又回來了?”

有聲音附和道:“對呀,昨天冇留宿寧安堂,今天還是冇留宿寧安堂,難不成那群小丫頭說的是真的,伯爺他…他真的不行,所以到現在還冇圓房。”

隨即是一道驚詫聲響起:“啊,那夫人豈不是要守活寡!夫人好可憐呀!”

沈淮:“…”

一張俊臉黑得不像話。

怪不得他回來這兩日,總覺得小丫頭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時不時打量著他,眼裡還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到底是誰在私底下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