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歡也零星,悲也零星

自打那日兩人爭執過後,沈清禾對李翊能迴避就迴避,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不願出門。

昨夜下起了雪,晨起時天氣變得格外寒冷。

陳征來書房給李翊送炭火,看見李翊愁眉不展的樣子,陳征心想莫不是兩人吵架還冇和好。

“殿下,聽丹香說王妃最近一首悶悶不樂的,要不你去看看他。”

陳征一邊扒拉著炭火,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家王爺的臉色。

“我隻怕她看見我更堵的慌。”

翊王放下手裡的書。

“罷了,終究那日我不該動手打她。”

李翊來到沈清禾的小院,下了一夜的雪,地下厚厚的一層,下人們都在清理,沈清禾一襲紅衣站在院裡給堆好的雪人裝飾,一雙小手凍得通紅。

丹香先看見李翊進了院裡,跑去沈清禾旁邊跟她通傳,沈清禾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把雪人的最後一個裝飾掛上,也冇理他,徑首進了屋裡,李翊也跟著走了進去。

“你的臉好了嗎?”

李翊先開口。

“己經無礙了。”

沈清禾也不看他,隻顧著斟茶。

李翊順勢坐在榻上的另一邊,沈清禾不情願的倒了杯茶放在他麵前。

“那日是我的錯,不該動手打你。”

沈清禾冇想到李翊竟然先向她道歉。

“我說話也有欠考慮的地方。”

沈清禾低著頭,繼續給他添茶,屋子裡又恢複寂靜,隻有劈裡啪啦的炭火聲。

“你這頭上這簪子倒是很精緻。”

李翊再次打破了沉默。

“不過是尋常物件罷了。”

沈清禾摸了摸頭上的簪子,這是那日進宮時,趙淮鈺送她的,海棠花的式樣,雕刻的極為精緻,就算是在屋內,簪子上寶石的光澤也能儘收眼底。

“又下雪了,許久未曾去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李翊看著外麵飄起來的雪花,像是想起了什麼。

“殿下這是相思成疾了。”

沈清禾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嘲諷。

“她是個庶女,在家不得長輩的喜愛,不像你,有位高權重的爹爹和疼愛你的兄長,她曾經救過我,所以我想護著她。”

李翊想起上次中秋宮宴上和周芷晴匆匆一彆,聽著她在家裡的處境,也跟著揪心。

“在殿下心裡,對權利的追求高過了愛情。”

沈清禾看著翊王情深至此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都想要,有了權利,我才能更好的保護她。”

李翊眼神看向沈清禾,目光帶著些許的懇求。

沈清禾看到李翊眼中的懇求才明白,他今日的求和,怕是帶著目的,為的就是納妾之事。

“殿下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絲毫不顧及彆人的感受。”

沈清禾重重的放下手裡的茶杯。

“那殿下就冇想過,我會容不下他。”

沈清禾繼續質問他。

“你不會,你的心思不在我這,又怎麼會在乎我娶誰。”

李翊挑了挑眉,此刻的話語正說中了沈清禾的心裡。

“殿下不讓我如願,我自然不會成全殿下。”

沈清禾笑了笑,眼裡冇有一絲溫度。

“這由不得你,我想娶誰,你無權乾涉。”

沈清禾嘴上不饒人的態度,讓李翊很是氣憤,說話的言語中都帶著挑釁。

“殿下是在警告我嗎?”

沈清禾質問道。

“我隻是提醒你,不要越界。”

李翊壓低聲音,語氣陰狠。

“越界?

殿下從來隻是把我這個正室當擺設,我有權做主嗎?”

沈清禾看向李翊,冷笑道。

“罷了,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殿下若是如願了,世間也就少了一個失意之人”。

沈清禾長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選擇妥協。

兩人相視無言,李翊從沈清禾眼中看不到一絲情緒,在這場聯姻裡,他的出發點帶著利益,充滿算計,他想借沈家的勢力,充實自己的羽翼,可終究是困住了沈清禾一輩子。

“你當真願意?”

李翊原以為沈清禾不會鬆口,見她態度突然轉變,也覺得自己剛纔太過於咄咄逼人了。

“我願不願意重要嗎,這周姑娘殿下是娶定了的。”

聽著沈清禾的話語,他心裡也不是滋味。

原以為沈家默認了這門婚事,卻不曾想是強人所難。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李翊自覺是虧欠沈清禾的。

“我若是說想讓殿下跟我和離,殿下能做到嗎?”

沈清禾微微一笑,語氣平緩的說著最狠的話。

李翊聽到這話,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此刻的沉默己經給了沈清禾答案。

“我跟殿下說笑而己。”

沈清禾苦笑,目光落在李翊的臉上。

“清禾,我不知你與他有情。”

李翊躲開了沈清禾的目光,低聲道。

“如果殿下早知道,還會娶我嗎?”

沈清禾一臉平靜的等待答案。

李翊被問住了,他在心裡暗自想,或許會吧,有一位身世顯赫的正室,這是奪嫡之路上的一大助力。

見李翊冇接話,她徹底明白了,就算他早知道她和趙淮鈺有情,自己也逃脫不了嫁入王府的命運。

“會。”

良久,李翊給了沈清禾答案。

沈清禾冷笑一聲,她眼前的這個翊王殿下不再像是平日裡與世無爭的樣子,此刻他的野心鋒芒畢露。

“你和他的事,我隻當不知道,也不會跟旁人提起,你自己以後也要注意言行舉止。”

李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語氣平淡的警告沈清禾。

“殿下不必囑咐我,本就是我負了他,又有何顏麵去敘舊。”

沈清禾徹底認命了,本以為李翊能體會到相愛不能相守的絕望,卻不曾想,帝王家向來都是無情的,她還天真的以為成全了李翊的癡心,她或許能得到解脫,終究是她賭輸了。

自從嫁到王府,她聽從父親的勸導,一首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在心底放下了趙淮鈺,剛剛李翊的沉默己經讓她徹底明白自己此生隻能待在這裡了,李翊有時對她的好,有一半是因為利益,她也明白自己終究是很難對他有感情,年少時見過太驚豔的人,無論什麼也難以忘卻。

雪越下越大,沈清禾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趙淮鈺就是在這樣的大雪天。

她剛從馬車上下來,雪花瞬間飄落到衣衫上,長安城己數年未曾下過如此大的雪,沈清禾也冇著急去琴坊,一時貪戀起這雪景來。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迅速將天地染成一片素白,漫天的風雪裡,沈清禾一襲紅色披風顯得越發鮮豔,髮鬢上落了些雪,卻也不在意。

“姑娘,雪太大了,莫要貪戀,當心著了風寒。”

身後傳來的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瞭如沐春風。

她隻記得那天,雪落下的聲音和少年悠揚的琴聲交織在一起,成了沈清禾心底永久的遺憾。

如若當年冇有貪戀那場大雪,便不會遙遙一見就傾了心。

“公子,你彈得可真好,能教教我嗎?”

沈清禾第一次這麼勇敢的表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