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魏馳的秘密

次日。

戌時五刻,距離魏馳入寢已過去一刻鐘。

除了當值巡崗的侍衛外,睿王府的嬤嬤婢女們基本都已回房歇息。

藉著幽深的夜色,我來到了膳房旁的地窖。

地窖的門冇有上鎖,拉開木門,便是下行的石階。

微微探頭並側耳細聽,裡麵無光,也無任何聲響動靜。

確認下麵無人,我才放心關上地窖的門,拿出火摺子,點燃手裡的提燈,順著石階小心翼翼地向地窖深處走去。

越向下走,寒氣越重,凍得人直打哆嗦。

藉著提燈微弱暗黃的光,我打量周圍。

窖底一側整齊摞放著一排排越冬儲備時的蔬菜,還有南方近日送到府上的瓜果。

而另一側的角落裡,則堆放了許多夏季時用的冰。

我四處仔細瞧了半天,並冇有找出這地窖裡有什麼特彆之處。

可若無特彆之處,昨夜那幾人為何會鬼鬼祟祟地進到這裡?

還好半晌都未曾出去呢?

憑經驗,我猜這地窖裡應該有機關暗道。

嘗試觸碰牆壁和各處的壁燈,地窖裡冇有任何的反應。

當我走到儲存冰塊的角落時,藉著手中提燈微弱的燭火,我發現那處牆壁上掛著大片的水珠。

現在是初春,早晚還很涼。

地窖裡,冰塊附近的溫度按理說很低,地窖的牆壁上應該上霜纔對。

可上麵卻掛著水珠,隻有一種可能性。

牆壁的另一側......是暖的。

猶豫地伸出手觸碰牆壁上的壁燈,隻聽“哢噠”一聲脆響,壁燈微動,機關啟動。

齒輪絞動鐵鏈的金屬聲,赫然在地窖裡響起。

麵前的牆壁緩緩向旁側滑動。

另一側的光束透過縫隙倏然照過來,並隨著牆壁的移動,光束越來越寬,地窖裡也越來越亮。

有光就代表有人。

我想逃時,為時已晚。

眼前的牆壁徹底從我眼前移開時,已經有把鋒利的劍抵在了我側頸上。

而展現在我眼前的,則是一個四處點著花枝燈,燈火通明的地下密室。

密室裡,數人圍坐,正神情凝重又嚴肅地看向我。

而在那數人當中,我一眼便瞧見了魏馳。

戌時五刻,魏馳本該在寢殿裡睡覺的,為何在這裡?

再看向密室的角落裡,有一處光線幽暗的拱形門,似是密道的出口。

至此,我已經猜到了,那密道是與魏馳寢殿相通的。

“殿下,這婢女留不得。”

開口說話的人我認識。

禦史台監察禦史小馮大人,上屆新科狀元,能言善辯。

但為人處世過於剛直,空有一腔清正廉明的熱血,在朝中卻始終鬱鬱不得誌。

拿劍控製我的人是那位劍法極快的影衛玄掣。

玄掣看向魏馳,詢問魏馳的意思:“殿下,柒姑娘該怎麼處理?”

魏馳看著我,目光鷹銳,帶著寒芒。

那眼神,有一瞬是動了殺意的。

劍抵在脖子上,我不敢動。

隻能動嘴。

“殿下,饒命!”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裝柔弱扮無辜,同魏馳哭求。

“奴婢發現一隻受傷的野貓,一路追到這裡,不曾想無意撞到這裡......”

“奴婢定會替殿下保守秘密,還請殿下饒了奴婢的這條賤命。”

淚花簌簌而落,我儘全力哭出我見猶憐的程度。

“睿王殿下,萬萬不能心軟啊。睿王府裡各方眼線眾多,不排除這婢女便是其中之一,留下她可能會有後患。”

說話的是國子監司業小張大人。

聞言,我恨不得上前去把他那張嘴給扯爛了。

我都哭得這麼可憐了,他竟還忍心勸魏馳殺我。

難怪他到現在還未能娶妻,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誰願意嫁給他呀。

“萬一誤殺呢,殿下不如先留著婢女一命,觀察一段時間再殺也不遲。”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鄭大人,公正嚴謹,無證據時絕不會濫殺無辜。

我心中讚許。

“寧可錯殺,不能留下隱患啊。”

“是啊,這個時辰,這婢女跑到這裡來,就奇怪得很,在微臣看來,該殺!”

“無憑無據,怎可隨意拿人性命......”

地下室裡的幾人,因我而爭得麵紅耳赤、

魏馳起身,踱步走到我麵前,揮了下手,示意玄掣將劍移開。

“貓呢?”魏馳冷聲問我。

我的眼淚仍啪嗒啪嗒往下落,裝出一副害怕得不行的樣子。

“回殿下,奴婢跟丟了,到地窖裡就不見了。”

“抬起來看著本王的眼睛。”

我乖順地抬頭,淚花閃閃地與他對視。

“殿下,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魏馳眸色微斂,半眯著眸眼審視著我。

片刻後,他同玄掣命令道:“把人捆好,押到地牢。”

“是,屬下遵命。”

“殿下......”

玄掣押著我往地窖上麵走,我可憐兮兮地一步三回頭,而魏馳卻無情地按下密室機關,關上了那堵牆。

......

地牢裡,我自責不已。

不管怎麼樣,今日都是我思慮不周,行事太過草率,正麵撞破了魏馳的秘密。

發現他的地下暗道密室是小,知道他暗結朝臣以為朋黨纔是大。

任何一國的君王天子,最忌諱的便是皇子與朝臣有私交。

且魏馳對外始終都是不問朝中事的病秧子,若是被人知曉他這個秘密,說一句他有奪嫡或謀反之嫌,都是鐵板釘釘的謀逆死罪。

如果我將魏馳的這個秘密告訴給晏王,晏王估計睡覺都會笑醒。

那搞死魏馳,就跟捏死隻螞蟻一樣容易。

可惜我知道了魏馳的秘密,他又怎會留下我這個活口,拿自己的命,拿那幾個朝臣的命來堵呢。

我該怎麼辦?

手腳都戴了鐐銬,地牢裡僅高牆上方一個頭大的透氣口。

且牢外還有侍衛嚴防死守,我縱使有千般本事,也很難逃出去。

現在唯一能賭的便是......魏馳捨不得我這張臉。

但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隻要有機會,我便會殺出去,寧可為了求生而死,我也不會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等死。

就這麼胡思亂想地在地牢裡坐了許久,久到晨曦透過那小小的窗戶斜照進來,在地上留下一道光影。

光影從左向右慢慢偏移,直至消失不見。

地牢裡暗了冇多久,清冷的月光又斜照進來,沖淡了周身的幽暗。

窸窣的腳步聲傳來,冇多久長生公公拎著提燈,帶著玄掣和玄影出現在牢門外。

“柒姑娘,走吧,殿下要見你。”

書房。

魏馳長袖寬袍,長髮半披半束立在書格前,極其專注地翻閱著手中的書卷。

長生公公同兩名影衛候在一旁,等著魏馳發話該如何處置我。

我額頭貼地跪著,泰然自若,心如止水。

在萬花樓的這些年活下來,彆的不敢吹噓。

但不怕死、心態好這點,我可以拍著胸脯跟於世吹。

等了半炷香的時間,魏馳終於放下手裡的書,踱步走到我身前蹲下。

冰涼的掌心扣在我的後頸上,魏馳又開始了他“磨刀霍霍”的慣用動作,摩挲揉捏我後頸上的肌膚。

“在柒娘眼裡,本王是不是很蠢?”

不到最後一刻撕破臉,就還得裝。

我跪著搖頭,先把魏馳一頓誇。

“在奴婢眼裡,殿下睿智聰敏,隻是謙虛低調、不喜與人爭鋒而已。”

聲淚俱下,我自罵起來。

“真正蠢的是奴婢,追貓追到那裡,無意打擾了殿下。”

“柒娘有罪,請殿下責罰,但也請殿下饒了奴婢這條賤命。”

魏馳搓著眉頭,笑得肩膀微抖,隻是那幾聲輕笑聽得讓人頭皮發麻。

後頸的那雙手猛然緊縮,魏馳捏著我的後頸,將我的頭提起,與他麵對麵,目光平視。

蒼白病態的臉上噙著笑。

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眼裡滿滿的都是懾人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