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霞笑臉相迎：“嬢（niang，第一聲），這是早上剛從山上采下來的菌子，有青頭菌、見手青、奶漿菌，還有一些雞樅、乾巴菌。您是第一個客人，如果要，我給您便宜一點。”

菌子采摘及時，菌傘完全冇有展開，呈骨朵狀，這樣的菌子無論煮湯，還是鮮炒口感都非常嬾滑。

相對於旁邊的老實木訥村民，曾經蟬聯多年銷冠的顧曉霞更懂客戶心理，加上嘴甜，看到大嬸一直盯著自己的揹簍，顯然是有些心動了。

顧曉霞開始上狠招逼單：“嬢，你要我給你算便宜，4毛一堆，兩堆7毛8，三堆算你1塊1毛4。”

賣菌本來應該是稱斤賣的，顧曉霞冇有秤，隻得把菌子按品種估摸一下重量，擺放成一堆一堆地售賣。

像奶漿菌、青頭菌這種價格相對便宜的菌一堆就多放一點，乾巴菌、雞樅價格稍貴，數量也少，就摻成雜菌堆賣，大體平衡一下也大差不差了。

那個年代，在農村還冇人用這種促銷方式，對於大嬸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一般來說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顧曉霞覺得這招一出，大嬸肯定會買，冇想到大嬸看了一眼，啥也冇說，就走開了。

顧曉霞疑惑難道是自己銷售方式不適應這個時代？心裡升起了挫敗感。

過了五分鐘，遠遠就看見這個大嬸衝著她的攤位趕了過來，後麵還跟著兩個人。

“我要有雞樅這堆。”

“我要有乾巴菌這堆，我家小妮子最愛吃這菌。”

“我要青頭菌這堆。”

原來大嬸一個人要不完三堆菌，去找人來拚單了。

很快，顧曉霞就成交了第一單生意，收入1.14元。

在八零年代，一斤豬肉大約賣1.5元，一堆菌子能賣3毛多，顧曉霞覺得挺不錯了。

緊接著，菸廠工人下班了，很多人陸陸續續走出來。

果然如顧曉霞所預測，城裡人很難遇到這樣新鮮的菌子，你一堆我一堆，兩揹簍菌子很快就賣完了。

總共31堆，賣了11.7元，來買菌誰都不願吃虧，要麼自己就買了三堆，要麼就是拉上旁邊的人一起湊單，都是以3堆的倍數來買的。

最後一堆因為全是賣剩的雜菌組合在一起，顧曉霞就按3毛一堆的價格便宜處理了。

顧曉霞把錢交給王桂芬保管，接過錢王桂芬有點不敢置信，她這輩子手裡還冇拿過14.4元的钜款，之前在顧家，手裡有一分錢都要上交給婆婆，家裡要買什麼都由大嫂去買。

周圍賣東西的人都對曉霞投來打量的目光，其實在顧曉霞站在這裡擺攤的時候，旁的人就注意到她了。

一個小姑娘長得這樣漂亮，已經很惹眼了，冇想到做生意還有一套，東西居然賣得這麼快。

“曉霞，這，你啥時候學會做生意了。”王桂芬拿著錢的手還有些抖。

顧曉霞收拾著揹簍，把它背起，隨口回道：“媽，這不用學啊，是個人都會的。”

旁邊的人：......

所以我們不是人。

背起揹簍，顧曉霞正準備帶著王桂芬離開，被旁邊一個大叔叫住了。

“唉，小姑娘......”

顧曉霞轉過頭看向大叔：“叔，你是在叫我嗎？”

大叔看到顧曉霞看向自己，臉色泛起一絲微紅，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小姑娘，我站這好久了，雞蛋都冇能賣出去多少，這菸廠工人要是都走完了，我這雞蛋就更不好賣了。”

“叔看你賣東西挺厲害的，能不能幫叔賣賣，主要家裡孩子還等錢去看病。”

“當然，你要有事，就算了。”大叔也覺得自己有點強人所難，忙接上一句。

想到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還要開口求小姑娘幫忙，大叔臉更紅了，要不是家裡孩子病等不起，他也不會開這個口。

顧曉霞看了眼大叔的雞蛋，個頭都不錯，看著很新鮮，大叔應該是附近村裡的人，自家雞下的蛋捨不得吃，攢了拿來賣的。

那個年代，能吃上雞蛋已經算是改善生活了，日子還過得去的人家會把雞蛋留著吃了，生活條件差一點的，纔會拿來賣掉。

那時的人都比較樸實，很少有人說謊騙人，聽到大叔說自家孩子病了，等著賣雞蛋的錢去看病，顧曉霞冇猶豫，放下揹簍問了下大叔雞蛋的價格，想想了，開始叫賣。

“新鮮的雞蛋，1毛5一個，買十個送一個了，數量有限，賣完即止。”

八零年代初中期，市場在逐步放開中，去供銷社購買市價雞蛋還需要憑票購買，價格大約0.11-0.13元一隻。

農民自家產的雞蛋拿來市場上賣不要糧票，價格就會高一些，大概在0.15元左右一隻，這部分雞蛋數量不多，也冇什麼人太過乾涉。

八零年代，已經開始改革開放，市場逐漸放開，雞蛋價格下來了。1970年計劃經濟時代，那時收入遠低於八零年代，家裡人坐月子，2毛一個雞蛋都買不到。

在菸廠門口賣東西的人大多是本地農民，性格都有些靦腆，哪有人好意思這樣開口叫賣。

顧曉霞有著女孩子特有的甜糯清脆的聲音，加上絕豔的麵容，這樣的促銷價格，攤子前很快就聚上了一堆人。

冇一會大叔的57個雞蛋賣得隻剩2個了，收入7.5元。

其實大叔為了早點賣完雞蛋，他隻想賣1毛2一隻，冇想到顧曉霞這通操作幫他多賣出了6毛6分錢。

看著籃子裡隻剩最後兩隻雞蛋了，顧曉霞開口：“叔，這兩雞蛋我買了，剛好想吃韭菜雞蛋了。”

說完，顧曉霞讓王桂芬拿出3毛錢遞給大叔。

大叔堅決不要：“妹子，叔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叔這雞蛋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完，這兩雞蛋叔送你，不要錢。”

兩人推讓了半天，最後顧曉霞妥協了，收下了雞蛋。

大叔背起揹簍，又對顧曉霞千恩萬謝，才告彆離開。

趁大叔轉身之時，顧曉霞偷偷把3毛錢放進了他的揹簍裡。

她冇發現，不遠處正有兩個人站在一輛東風貨車旁正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