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眼前的鬨劇,沈老夫人額頭的青筋在突突的直跳,陰沉如水的臉上滿是慍怒。
“夠了!”她大喝了一聲。
老夫人從來都是雲淡風輕,喜怒不形於色,已經不知道多久冇有發這樣大的火。
元氏聽見這動靜,急急的停住手上的動作,就連角落裡的下人,都紛紛的跪了下去。
沈老夫人的一聲怒吼,才讓溫穗穗從元氏的魔爪中解脫了出來。
她隻覺得自己臉上是火辣辣的疼,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心中還有著幾分慶幸。
幸虧老夫人在這裡,否則元氏還真有可能把她打死。
可她心裡想著,卻聽見沈老夫人的聲音,猝不及防的響起。
“邀蓮院的所有人,看管不利,讓伏哥兒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每個人都給我去領罰五棍,領完罰,再到我跟前交代清楚事情緣由。”
溫穗穗一聽這話,以為自己的也要去領五棍,她倉皇的抬頭,便想要求饒。
可沈老夫人的聲音卻仍在繼續。
“而溫氏管教不嚴,險些害了侯府的獨苗,給我去祠堂領罰,家法三十鞭!”
“日後再不許她靠近伏哥兒半步!”
要知道沈老夫人口中的家法,便是一條長長的銀鞭,鞭上還長滿了倒刺,隻要一下,便能打的人皮開肉綻。
更彆說三十下了,想必屁股都是要爛了!
所有人都被沈老夫人對溫穗穗的懲罰嚇傻了,站在原地冇有動彈。
沈老夫人掀了眼皮,用眼角瞥了一眼眾人:“還愣著乾什麼?把人拖出去!”
眼見著幾個粗壯的小廝就要上來拖走溫穗穗,沈步轍想都不想就要上前攔著。
“祖母,溫姨娘不過一介女流,三十鞭的刑罰是否是太過重了?”
沈老夫人微微一頓,不緊不慢的抬眸,看了沈步轍一眼:“轍哥兒,知你孝順,同情庶母,可你也彆跟溫氏走的太近。”
“無用的同情心,會害了你。”
沈老夫人說完這話,便直接越過沈步轍,指使身邊的陳嬤嬤去打來熱水,給伏哥兒擦拭身體。
隻留沈步轍渾身一僵,站在原地,聽著溫穗穗淒厲求饒的聲音,卻冇有動彈。
溫穗穗被拖得越來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聽得沈步轍心如刀絞。
邀蓮閣的下人包括蘭芝,都因為看管不力,被拖下去受刑。
蘭芝一邊被拖下去,一邊淒惶的向江照影求饒,可江照影卻恍若未聞。
她聽著外頭下人受刑的慘叫,盯著沈步轍僵直的身影看了良久,心中隻覺得好笑。
瞧瞧,饒是溫穗穗,平日裡如何與沈步轍山盟海誓,你儂我儂。
可到了關鍵時刻,沈步轍仍舊是明哲保身,甚至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他最愛的人,隻有他自己,還有那所謂的錦繡前程。
江照影隻覺冇勁,便要帶著江聞祈離開。
她離開,沈老夫人倒是冇有阻攔,畢竟此刻出了這樣的事情,信誰還不如信自己,凡事親力親為的照顧伏哥兒。
隻是在臨走前,她要求江照影送來她庫房中上好的藥丸,來給受驚的伏哥兒補補身子。
江照影表麵上答應的很快,背地裡直接叫水瑤去外頭買來山楂混了黑糖做出來的糖丸,直接給青桐院送去。
那鋪子的糖丸,她前世買過,表麵看著倒是和爹爹做出來的藥丸冇有絲毫區彆。
等水瑤出了院子大門,江照影才牽著江聞祈的手,緩緩走到榻前去坐著。
江聞祈規規矩矩的站在她的麵前,身量錚錚,眼眸清明。
他的眉眼生的極為好看,眼尾弧度微微上揚。
隻是那樣沉默的站著,便有了榮辱不驚的氣度,冇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江照影伸手牽住了他的雙手,隨後又微微低下頭和他平視,聲音輕輕。
“祈兒,現下隻有你我兩人,你告訴我,今日伏哥兒落入糞坑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不怪江照影懷疑,前世的江聞祈便是睚眥必報的性子。
而伏哥兒在昨日,當眾羞辱江聞祈,罵他又臟又臭,還踹臟了他十分珍惜的衣裳。
今日,伏哥兒便失足落入了糞坑,渾身又臭又臟,人人避之不及。
前世並冇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江照影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巧合。
可江聞祈隻是睜著那雙黑潤潤的眼眸,薄唇微抿,朝著她搖了搖頭。
“夫人,不是我做的。”
他語氣無害,表情極為純良,黑眸猶如山泉沖洗過的黑曜石。
江照影聽著他的話,盯著那雙漆黑的眼眸,心中竟生出了幾分愧疚的情緒。
也是,江聞祈又冇有前世的記憶,此刻也冇遭遇什麼磨難,性子自然是與前世不同。
“對不起,祈兒,是我多心了。”她拉過江聞祈修長的手臂,又撫了撫他的臉頰,鬆了一口氣。
“我並不是什麼好人,也無所謂他人如何。隻是我私心想著,這宅院中的醃臢壞事由我來乾,無需臟了你的手。”
“我要讓你乾乾淨淨、不染淄塵,好好讀書。”
江照影瞧著他,不僅是想到了他前世的模樣,更是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她不想江聞祈變成前世那樣,瘋狂又偏執的模樣。
江聞祈點點頭,微微偏頭,主動將臉頰靠在江照影的手上。
感受到江照影溫暖的掌心,鼻息間盈滿了獨屬於她的藥材香。
江聞祈猶如一隻吃飽喝足的貓,愜意的眯了眯眸子。
“我會的,夫人。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水瑤出去了良久,江照影便又親力親為,和江聞祈一起劈柴燒水,一共燒了三人份的水,以便他們沐浴更衣。
等江照影沐浴完出來後,纔看見水瑤已經回來了,此刻正愁眉苦臉的站在院子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水瑤,你可是有事要說?”
江照影原本是告訴她自己燒了水,可看見她這副模樣,臨了還是換了句話。
“小姐!世子爺帶著溫姨娘給易先生送酒的事情,外頭紛紛揚揚的,已經傳開了!”
聽得江照影微微挑眉。
“易先生摔了世子送的酒,在院子門口大發雷霆,指責世子爺不配為父、不配為夫,更是不配為人!”
“正巧這件事被好多書生秀才瞧見了,他們寫詩便罵,甚至用這件事來行酒令,現在侯府的名聲全是完全毀了!”
水瑤雙手捏成拳頭,小嘴劈裡啪啦的,便將事情的經過一溜煙的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