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影盯著倚在喜桌邊賣乖的小人。
前世在沈步轍離去後,她也在喜房門口見到了沈伏。
如今想來,就是他為邀蓮閣那位帶來訊息,才讓沈步轍匆匆離去。
前世的她,覺得沈伏生母不詳,地位低微,和自己一樣,能在府裡存活下去,實屬不易。
於是她挖心掏肺的照顧他,幾乎是將他看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沈伏卻從不肯叫自己一句母親。
惹得侯府內外的人,暗暗猜測,是她苛待了伏哥兒。
而聽他叫自己一聲母親,是半年後伏哥兒得了時疫。
她冒著被感染的風險,獨自一個人在床榻邊熬藥、擦汗、喂水,照顧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最後熬垮了身子。
那三天裡,身為父親的沈步轍,一次都冇有出現過,美其名曰相信她的醫術。
實際上終於得到機會,能夠避開所有人的眼線,夜夜宿在邀蓮閣,與他的庶母顛鸞倒鳳。
那一次,伏哥兒高熱退去後,一睜眼,便哭著叫了她一句孃親,叫得江照影痛哭流涕。
冇想到今世,原來這聲母親是這樣廉價。
江照影冷笑了一聲,趿著床邊的繡花鞋,便走到了伏哥兒的身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不,我是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你是來路不明的孩子,生母是誰尚且冇人知道,若是說的難聽點,便是一句奸生子。”
“你不配做我兒子!”
沈伏一聽這話,完全愣住了。
府中所有人都說,他是最尊貴的大少爺,就算是日後世子妃進府了,也要討好他。
可她……她說的是怎麼回事?
他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小手哆哆嗦嗦的,便從懷裡掏出了蜜餞。
“這是蜜餞……很甜的……我請你吃。”
江照影看著伏哥兒手中的蜜餞,眼眸猛地一縮。
她毫不猶豫的揚起手,一巴掌便狠狠的扇在了伏哥兒的臉上。
“孽障!”
江照影這一巴掌,把沈伏打翻在了地上,打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殷紅的蜜餞一咕嚕滾了滿地,映著火紅的燭光。
沈伏捂著脹痛的臉,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江照影的臉,渾身都抖了起來:“母親……”
“跪下。”
江照影垂眸,麵無表情的朝著他開口。
沈伏呆呆的冇動。
喜房外原本看熱鬨的小丫鬟,也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攔在了沈伏的身前。
“世子妃!世子妃!這可是府裡的大少爺,您是在做什麼?”
江照影轉身,坐回了床榻上。
大紅色的嫁衣燦爛如血,她斂眸望著跪在沈伏身邊的丫鬟。
這丫鬟名叫蘭芝,是她帶進府中的其中一個陪嫁,前世江照影看她伶牙俐齒,十分機靈,便重用她,冷落了另一個陪嫁水瑤。
前世便是她勸自己好好對待伏哥兒,也是她教唆自己要在沈步轍庶母的床前親自伺候,纔算是儘了本分。
江照影自問自己對她不薄,拿她當成自己的心腹看待。
今世這麼一看,這蘭芝從一開始,胳膊肘便是往外拐的。
江照影想著,臉上卻是笑盈盈的朝著她道:“你剛剛叫我什麼?”
“……世……世子妃……”
江照影火光下的眼眸好似含了秋水,卻叫人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我是世子妃,他是世子的庶子,雖然生母不詳,身份低微,可管教他是我的職責。”
說完這話,她又將淩厲的眼神望向了呆若木雞的伏哥兒:“以後的話,我不會說第二遍,你給我去門口跪著。”
他們在床榻上打得火熱,父債子償,贖罪的事情就從今夜的伏哥兒開始吧。
伏哥兒渾身一抖,淚珠子便從眼眶裡滾了下來。
可沈步轍不在身邊,他求助無門,隻能哆哆嗦嗦走到門口,又跪了下來。
蘭芝瞧見這幕,實在是心疼極了,急急道:“世子妃,您剛入府,您不知道,伏哥兒的身份可尊貴著呢。若是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想必夫人和老夫人,一定會來處罰您的!”
“那你現在就去找來夫人和老夫人吧,若是她們趕來,說伏哥兒不能罰,那我便不罰了。”江照影冷淡道。
門外的伏哥兒聽見這話,眼眸一亮。
於是他一邊哭,一邊對著那蘭芝開口:“好姐姐,求您,求您快去把祖母叫來,我的腿好疼!”
江照影聽見這話,表情掛上了幾分諷刺。
沈步轍收到了邀蓮閣的訊息,在新婚夜離開,在出門前吩咐了所有人,今夜必須守口如瓶,怕的就是老夫人發現不對勁。
蘭芝今夜肯定是不敢去找老夫人的。
而她的陪嫁丫鬟,又如何能見到正與庶母苟且的世子殿下呢?
果然,蘭芝聽了沈伏的話,雙手緊握了一下,隨後又是急急道:“少爺您放心,奴婢去找世子!”
她說完這話,便慌忙的繞過沈伏的身體,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沈伏脊背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那雙和沈步轍神似的桃花眼裡含著濃濃的恨意:“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等我爹爹來了,定也要讓你跪在地上!”
江照影站在門口,隻是笑著垂眸望他,笑容卻冇有到達眼底。
“我也隻是小懲大誡,還讓我的陪嫁去叫來世子爺,若是世子爺顧念你,便一定會來。”
“若是他不來,是他有意懲罰你,又或是他公事繁忙,身邊人不允許他來。”
沈伏冷哼了一聲,語氣裡篤定極了:“爹爹一定會來,等他來了你就完了!”
“我不會叫爹爹放過你的。”
爹爹今晚是見他孃親去了,纔不是什麼公事呢!
孃親知道了這件事情,想必心疼的眼眶都要紅了,一定叫來爹爹為他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