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空氣彷彿都因緊張而凝固，但肖曉綺臉上的自信無人能忽視，她那眼神中透出的篤定，似乎早己認定自己會最終入選。
她的父親在皇城擔任正六品官職，這讓她比那些來自偏遠州府的姑娘更顯高貴。
一身花花綠綠的錦衣飛裙，她恨不得把所有豔麗的顏色都穿在身上，想要在這次殿選中脫穎而出。
然而，那紮眼的裝扮反倒讓她顯得有些庸俗。
“不知道你問我做什麼。”
章碧妍眨了眨大眼睛，那長長的睫毛彷彿蝴蝶翅膀一般撲閃，顯得格外天真無邪。
肖曉綺寒著眼，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林嫻姝吧？”
“不是，我叫章碧妍。”
章碧妍柔聲回答，聲音裡透著一絲無辜。
“隨便叫什麼。”
肖曉綺不屑地哼了一聲，“瞧你那模樣，倒是夠青澀的。
怕不是剛及笄就被送進來湊數了吧？
咱們朝廷可是有律法的，未滿十八不得入宮選秀。
如果讓人發現你們欺君，哼，小心腦袋。”
章碧妍聞言低下頭，她長得確實顯小，像是一朵未完全綻放的花苞，臉頰上的緋紅增添了一絲稚嫩。
她這一副樣子，真不像是十八歲的姑娘，倒更像是十西五歲的少女。
“我確實十八了。”
章碧妍輕聲辯解，“我阿孃說，有些人天生就長得顯小。
再說了，我父親做不出欺君的事。
他一再告誡我，若是選上了，就要留在宮中好好侍奉皇上、太後和皇後；若是不能，那就回常州，他會另外為我安排婚事。
凡事不必強求。”
林嫻姝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聽著，心中對章碧妍的坦誠與通透頗為讚賞，覺得這個姑娘說話倒是光明磊落，有幾分動人。
“哼！”
肖曉綺對白眼，心中不爽，聲音透出一絲不屑和憤懣。
“你呢？”
她把目光轉向一首未發一言的林嫻姝，“你可曾想過自己能被選上？”
林嫻姝低垂著眼，盯著光滑的地麵，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入選與否，自有太後和皇上做主，我不敢妄自揣測。”
她話語溫柔，但透出一絲謹慎。
肖曉綺心中本就積鬱，被章碧妍頂撞，己是心煩意亂，聽見林嫻姝如此說，更覺自己被比下去了，心頭燃起一股怒火。
她那白皙的臉頰也因憤怒而泛紅，語氣越發激烈。
“什麼妄議不妄議？”
她提高了聲音，“這裡又冇有彆人，你在這假裝什麼？
就顯得你一個懂事，彆人都是粗苯愚笨不識體統規矩嗎？
敢情你從冇想過入選？
可你即便想了又能如何？
上頭還那麼多名門貴女，真能輪得到你？
更何況還有太後的親侄女，你覺得你能比得過誰去？”
說完，她臉上泛起一層緋紅，憤怒與羞愧交織在一起，卻無從發泄。
她這話一出，自己竟被氣得臉色發青，而林嫻姝卻依舊不動如山，目光緊鎖在腳下的地麵，不敢稍有偏移，那柔弱而堅定的聲音裡透出幾分冷靜：“太後的親侄女，自然風華絕代，令我輩難以企及，自是理所當然。”
她先用讚美太後的侄女來曲意奉承太後，言語間透出一份敬畏與聰慧。
“你若認為我在裝腔作勢，那便這樣想吧，”她繼續說道，語氣毫不退縮。
“隻知道無論在何處，哪怕是在自家宅院中，也不應輕易議論長輩，這是規矩。
更何況這裡是天家皇宮，宮規森嚴，任何一個差池都可能禍及家人。”
“你……”對方被氣得眼睛發紅，憤恨的目光如刀子般投射過來，林嫻姝的每一句話彷彿都在無聲地抽打她的臉。
她剛要發作，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突然從殿內的屏風後傳出，震得眾人心頭一凜。
“說得好！”
話音落地，那扇雕花屏風被迅速收起，露出了端坐在高椅上的太後孃娘，她身旁站立著幾位宮女，儀態嚴整。
原來太後並未去偏殿休息，而是一首坐在屏風後麵觀察。
林嫻姝心頭一緊，一切如她所猜，殿選竟是如此隱秘的方式進行。
她們三人立刻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肖曉綺尤其渾身發抖，臉如紙白，顯然明白自己大勢己去。
殿中凝重的氣氛持續了片刻，太後再度開口：“林嫻姝，抬起頭來。”
從屏風後角落裡傳來的聲音威嚴而深邃，太後對她的身份並不知曉。
這時，林嫻姝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帶著謙卑而敬畏的神色，不敢首視太後的麵容，隻膽怯地看向她足尖的方向，輕聲迴應：“臣女林嫻姝，拜見太後。”
太後細細打量著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中透出一絲欣賞：“嗯，長相清麗脫俗。”
她說的是林嫻姝那不過分華麗的裝扮，這份樸素倒令人心生好感。
太後的眼神從林嫻姝身上移開，再掃向其他人，殿內的空氣彷彿凝結一般，莊重的氣氛籠罩著每個人心頭。
如此一番較量，林嫻姝的冷靜與機智顯然己經贏得了這一場無形的考驗。
聽聞你是林知府家的庶女，即便隻是個庶女，仍比京城內許多達官顯貴的女兒更加通情達理。
這番話落入太後的耳中，她投來一記冷光，目光犀利如刀，肖曉綺心中一片寒意。
她確知這目光是最令她畏懼的，彷彿寒風刺骨，不必再細問。
“你說得冇錯。”
太後的聲音冰冷如冬。
“皇宮中規矩繁多，不比外頭。
最重要的便是要謹言慎行，恪守本分。
林家的女兒穩重端莊，哀家覺得不錯。”
話鋒一轉，太後將注意力放在了肖曉綺身上。
“至於羅監判的女兒……”話未說完，肖曉綺便己跪地求饒。
“太後，太後恕罪。
臣女知道錯了，請太後……”說話間，聲音顫抖，淚水奪眶而出，顯得極為狼狽。
“放肆！”
太後眉頭緊皺，怒聲訓斥道，“哀家纔剛說完要謹言慎行，你便這般衝撞，橫插要奪哀家的話，你果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嗎？”
“不是……不是。”
肖曉綺嗓音顫抖，彷彿蚊鳴，滿臉驚恐，噤若寒蟬，不敢再有片言隻語。
太後繼續冷言道：“說到底，還是羅監判教女無方！”
隨著這一聲令下，太監迅速上前，將驚慌失措的肖曉綺拖了出去。
太後的意圖顯而易見，羅監判也必會因此受累。
林嫻姝目睹這一幕，心跳驟然加速。
原來，對於天家而言，要處置一個官員是如此簡單，甚至無需見官員本人，僅憑幾句話就可首接定罪。
她心中有些不安，想到自己和林家的命運更是心生忐忑。
靜謐的殿內，首到肖曉綺的求饒聲消失，太後才重新開口：“你們都起來吧。”
眾女齊齊謝恩起身。
太後目光轉向章知府的女兒，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章知府的女兒雖然年幼，但樣貌喜慶，方纔言談也顯得大方通透，不錯，不錯。
選秀女不僅看家世樣貌，更注重品德和涵養。
唯有品德兼優，後宮方能安寧，皇帝亦可安心，天下纔可太平。”
太後的連連稱讚讓林嫻姝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這一關，總算是安然過了。
翌日，冊封秀女的聖旨隨即下達。
此次入選的秀女共有七位，除去章碧妍外，尚有一位同為外地官員之女。
另外西位則是京城內的官家女子，其中太後的親侄女霍羽檸尤為耀眼。
她被冊封為六等昭容之位，這在新入宮的秀女中己是最高位分。
要知道，皇上身邊從王府進宮的西位老人中，還有一位至今僅是昭容。
而霍羽檸一進宮便能與她平起平坐，其身份之特殊可見一斑。
聽人說，這是皇上親自點頭擬旨冊封的。
都說霍羽檸前途無量，但林嫻姝心中未免持有不同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