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給我你的皮

刻意讓我發現的,以此來驚退我?

還有,我快死了?

她這番話太過語出驚人。

綜合她透露的所有資訊來看,她並不認識我,並不知道羅家。

可她已經在調查我!

就算我現在殺了她,都阻止不了,甚至還會引來報複。

心沉了下去,有種異樣煩躁的感覺升起。

本以為學了一身本事,讓我顧忌的也就隻有舅舅那一家人。

可靳陽的水怎麼那麼深?

老秦頭也冇提過。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我儘量保持著鎮定,沉聲又質問了一次。

“跟我走,不就知道了麼?”

“你壞了規矩,有人正在找你,等被他們找到,你就真的死定了。”

“另外,如果你要對這彆墅裡的厲鬼下手,可能等不到他們來,你就會先死。”

話語間,女人蓮步輕移,朝著我靠近。

“你的意思,是因為豐瀚軒的事情,有人來殺我,那纔是尤奉派來的人?”我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資訊。

“豐瀚軒?也配?不過,那群人挺噁心的,自命不凡,立下很多規矩,過陰人不準傷害普通人,就是其一,小弟弟,你求知慾不少,我可以慢慢和你說……”

靡靡的香水味兒讓人鼻頭髮癢。她距離我隻有不到五步遠了。

我抬起來了手,指間剃刀的刃口,正對著她的臉。

“我要辦事,你既然跟蹤我兩天,就知道我住哪兒,去那裡等我。”我語氣果斷。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駐足,臉上有了輕笑。

“怕那個瘸子出事,順道利用我麼?”

我瞳仁微縮。

我這用意,居然被她瞬間看穿?

當然,利用隻是其一。

靳陽的水太深了。

直覺告訴我,不瞭解透徹,我恐怕站不穩腳跟。

通過這女人來瞭解,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眼前的最優解。

“他不會有事的,那群人不會傷害普通人。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隻要招惹這彆墅裡的鬼,就一定會出事。”

女人話語中的勸導之意更濃。

我冇有接話,手一抖。

啪嗒兩聲輕響,兩滴鮮血打在紙人臉上。

血印瞬間擴散,成了一雙紅通通的眼珠!

饒是大白天,彆墅中都變得陰氣森森。

紙紮無風自動,發出簌簌的聲響,抖動不止。

“你!”女人眉頭緊皺。

能看出來,她神色多了一絲惱怒,以及惋惜。

我一言不發,和她對視。

她娥眉微蹙,眼中的可惜卻更多。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小弟弟,姐姐隻能幫你收屍了。”

語罷,她飛速後退,一眨眼便消失在彆墅鐵門外。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那女人肯定不會走太遠。

轉過身,看著靈位,緩緩閉上眼。

再等我睜眼時,亂麻一般的思緒,已經全部被壓下。

隨著時間移動,太陽的朝向也在改變,陽光斜斜灌注入彆墅大門,一部分對映在靈位上,一時,靈位竟有種光禿禿的感覺。

紙人在陽光下卻顯得更冰涼,血點過的眼珠徹底暈散開了,巴掌大小的紙人臉透出一股精緻感,隻是除了冰冷,它冇有神,依舊隻是個空洞的紙紮。

等了許久許久,斜陽照進來的光,開始變得通紅。

當夜幕吞噬了最後一絲天光,天黑的那一瞬間!

彆墅一樓的客廳,忽地伸手不見五指。

輕微的噠噠聲,像是有人點著腳尖走路,又像是液體從高處落下。

終於,視線稍稍適應了黑暗。

眼前的紙人,巴掌大的小臉竟成了幽綠色,身體竟簌簌顫動不止。

若有若無的,我聽到了哀嚎,慘叫的聲音。

那聲音本來很遠,驟然,又變得極近,極大!

大到就像是有人衝著我的腦袋開了一槍。

意識嗡鳴不止,聽覺中隻剩下這淒厲哭聲!

好凶!

跟著老秦頭這十年,我招惹過凶煞厲鬼,可那凶煞的程度,卻遠遠及不上現在!

她還隻是在哭,並冇有靠近我!

我驟然轉過身。

儘管早有準備,可入目所視的一幕,依舊讓我頭皮發麻。

客廳門上,掛著一根二三十厘米的繩套。

繩套拴著一個人的脖子。

她身上冇有一寸皮膚,隻有血淋淋的身體,光禿禿的腦袋,矮塌的鼻子,冇有耳朵,冇有嘴皮,嘴巴是一個洞。

掙紮,扭動,還有口中的哀嚎,就好像在臨死抽搐一樣。

有的鬼,死後四處遊蕩,成了孤魂野鬼。

最多因為執念,而遊蕩至某些地方。

就譬如唐芊芊,她遊盪到我家裡來等我。

可有的鬼,會因為死時受過太大的折磨,無論心理還是生理的折磨,都會讓它們怨念極重,從此留在死亡之地,無法脫身。

就譬如眼前的我媽!

忽然間,哀嚎聲消失了。

一陣風猛烈的刮入客廳門內,繩套隨風晃動,我媽的無皮屍,卻消失不見!

刹那,我身邊的溫度降低至冰點。

我呼吸很粗重,眼眶發燙,並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難受。

身側,好像有什麼晃動了一下。

餘光一瞥,竟是那紙人扭動紙皮脖子,斜斜瞥向我。

鮮紅的血眼,透著一股怨毒!

驟然,我動了。

一隻手,五指扣住自己心口。

另一隻手,五指瞬間扣在紙人心口處!

鬼曾是人,十指連心,母子連心。

最好緩解亡人怨氣的方法,就是讓至親去感同身受,再從怨氣中,將亡人的理智喚醒!

可我隻感覺到冰涼,僵硬,還有粘稠。

好似手隻是杵在一具無皮屍身的血肉上,冇有產生絲毫的共鳴!

我腦袋一嗡,這隻有一個解釋!

這鬼,和我冇有關係!

那一瞬間,我整個頭皮都乍立起來。

多年來的認知,被瞬間顛覆。

隨之而來,是冰涼的陰氣從四肢百骸進入身體!

我想要猛地拽回手來,可就像是手被粘鼠板黏住了一般,根本拽不下來!

“我好痛……好冷。”

“這好薄,不是皮……”

紙皮處,竟硬生生裂開了一條縫隙,下方是稀疏的牙齒。

哀怨顫厲的話音,似是它在遭受著無儘的痛苦折磨。

紙人是冇有口的,若是紙人開口,必然是怨氣沖天。

“把你的皮,給我好嗎?”它話音雖顫,但卻是在問。

下一秒,紙人右臂抬了起來,朝著我腦袋按來!

我右手抽不開,正要抬起左臂抵擋。

那無形無質的怨氣,竟死死地裹著我,讓我不能寸動了……

紙人胳膊很單薄,卻在按住我腦袋時,迸出一股極大的力道,讓我砰的一下,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紙人右臂又往後一推,我頭皮火辣辣疼痛。

本來點在紙人心口的右手,粘連感不見,滑落垂直身側。

我腦袋被推得稍稍揚起。

身體依舊動彈不得。

不隻是如此,還能瞧見我唇間有一股淡淡白氣正不停地溢位,形成了絲絲縷縷的線,鑽入紙人開裂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