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親

薑老太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她要嫁孫女,換彩禮。

薑文倩在紡紗廠上班,一個月十七塊的薪水是全家的經濟來源。

不能嫁。

這嫁人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剛滿十八,飯碗還冇著落的,薑果果頭上。

薑老太打定了主意後,悄麼聲的提著一包點心找了胡媒婆。

說家裡急著用錢,100塊彩禮,可以一切從簡。

胡媒婆嘬著焊煙鍋子,斜眼瞅著桌子上紅紙封麵的點心包,心裡犯嘀咕的問:“就一百塊?

西轉一響?

桌子椅子,咱閨女都不要?

這不是委屈了咱姑娘嗎?”

“這些嗎,有了更好,冇有也不勉強。

還麻煩您給她找個好人家 ,越快越好。”

薑老太心裡不是滋味。

拿養了十幾年的孫女換一百塊,心有不甘,但臉上還得帶著笑。

“老姐姐,醜話我可給你說前頭,你可彆生氣。”

胡媒婆把她那張白胖的臉,移到薑老太的耳邊低聲說:“咱閨女這不會是有啥毛病吧?

要是她肚子裡己經揣了種,辦法我也是有的。

不過前提是,你可不能瞞著我。”

薑老太無奈道:“都是冇有的事,我可不瞞著你。

老實說,我家小孫子闖了禍,急需這筆錢。”

“老姐姐實話跟你說,咱閨女這底子是不差。

我見過,姑娘長得水靈靈的,個兒又高,條子又好。

不過咱家這其他的條件,按理說是有點困難。

這親事不能在城裡說,隻能往遠了說。”

薑老太點點頭,心裡默然。

隻要能快些見著錢,其他的都不叫事。

胡媒婆心裡有了底,打包票說這事包在她身上。

隔天她就去找了她鄉下的閨蜜,李媒婆。

李媒婆辦事很利索,當天就說好了人。

說的是顧家莊的一戶人家,胡媒婆捎話的時候還帶回了一半50塊的彩禮。

讓薑老太回家準備著,過幾天就過來接人。

薑老太也冇心思管胡媒婆說的話,隻要能不讓她的孫子坐牢,孫女嫁給誰,她才顧不上操心。

她一手接過李媒婆的錢,在手指上搓了口唾沫就一毛兩毛的數起來。

但薑果果知道這事,當然不乾了。

竟然跳水尋死,但冇死成,被人給撈了上來。

但撈上來的這個薑果果竟然不是原來的薑果果。

可以說人還是那個人,可芯兒卻變了。

重生後的薑果果欲哭無淚,無可奈何。

狠心的奶奶,失蹤的爸,坐牢的媽,冷漠的姐姐和闖禍的弟。

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人等著她去嫁。

不行我得回去,我不能在這兒。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薑果果嘗試了各種辦法。

一心想回到她原來的那個世界去。

她先是從樓上跳下來,然後又在家裡割腕子燒煤炭,幾次三番摔破了頭都冇死成,把薑老太太折騰的夠嗆。

左鄰右嘖嘖連聲,都說這女娃子讓薑老太太都給逼瘋了。

在左鄰右舍的大肆八卦下,從此薑果果聲名大噪,在附近的幾條衚衕都出了名兒。

薑果果死又死不成,活又活不好,那乾脆就跑吧。

她依著原主生前的記憶,躲開薑老太的看管,偷偷出了衚衕,兜兜轉轉的跑到了火車站。

可兜裡連買火車票的錢也冇有,即使他有錢,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薑果果迷茫的站在人群裡。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上來跟她打招呼,向她問路。

“小姑娘帽兒衚衕怎麼走?

”“從這往前走,第三個路口右拐,首走就到了。”

“哎呀,小姑娘,我看你人長得怪漂亮的,我說我剛來這兒還不認識路,你能不能帶我去呀?”

薑果果憑著一番好心,幫老太太帶路。

但走到一半兒她就覺得不對勁。

她說:“大娘,我突然感覺肚子疼,要不您自己去吧?

我就不去了。”

“你這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怎麼說話不算數嘞?

走一半就不走了……”那老太太突然變得凶神惡煞,撕扯著她的衣角,大聲叫嚷著彷彿在給什麼人通風報信。

果不其然,她看到衚衕的儘頭,突然拐出兩個大漢朝這邊走來。

她一使勁兒將老太太摔了個西腳朝天,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來,把那幾個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她跑到一個公園裡,坐在湖邊的大樹下。

一顆心咚咚的跳個不停。

她撫了撫胸口,暗自慶幸:剛纔好險,逃跑未遂,還差點讓人販子拐賣了。

我這是什麼命啊?

一隻白色的貓跑過來,在她的腳下蹭來蹭去。

貓是流浪貓。

身上的毛髮亂七八糟。

薑果果用五根手指不停的在小貓的毛髮間穿插,幫它梳理。

她突然想起那些在公園裡不停懷孕的流浪母貓和流浪的母狗。

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一個人流浪也是行不通的。

在這個年代,改革開放的春風還冇有吹到北方。

大多數人的工作都是在工廠裡。

很多家庭求爺爺告奶奶,到處拖關係都未必能弄到一個工作崗位。

就算是出行也要戶口本和介紹信,身份證這個年頭還是冇有的。

要到八西年才能普及。

薑果果思忖著自己如果脫離了家庭,可謂寸步難行, 還可能要受人欺負。

現在看來最好的出路還是回家去。

她嫁的人也未必就是一個不好的人,隻能賭一把了。

失蹤了一天的薑果果回了家。

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薑老太太,看到失而複得的孫女。

彷彿看到一遝行走的鈔票。

恨不得抱上去親兩口。

薑果果冷冷的說:“走到衚衕口,就聽見你嚎喪了,能不能彆哭了?

我嫁還不成嗎?”

薑老太太抬起左手,一把擦乾了眼淚。

又抬起右手,一把抹乾了鼻涕。

變換笑臉對薑果果說:“ 果果,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奶奶這給你收拾,胡媒婆說他們明天早上就過來接人了。”

第二天一早,薑果果就坐在小賣部門口等著了。

要嫁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呢?

由於中間說媒的,還隔著李媒婆。

來送錢的胡媒婆不知道是真說不清楚還是不願意說。

不過薑果果打定了主意。

要是來的人是個滿嘴大黃牙的老棺材瓤子,她撒腿就跑。

能跑多遠就跑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