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曦此人，那真真是誰提起都要歎一句“可惜”的。

趙國公子嗣艱難，年過半百也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且因著趙國公夫妻倆都長得好，杜若曦還未及笄時，美貌就名揚全應城了。

家世好，長得好，先帝本是有意指給當時的太子即當今的永興帝的，但趙國公心疼女兒，不捨得讓杜若曦去吃那皇家的苦，就婉拒了。

先帝是個脾氣好的，倒冇為著這個生氣。

誰知趙國公突發急病，久治不愈，眼見著冇多少日子了，他怕耽誤女兒的親事，就給定下了秦家大公子秦紹培。

他與秦老太師相交多年，自是知根知底的。

且那會兒的秦大公子還規矩得很。

過了納征禮，趙國公就撒手人寰了。

杜氏又守了一年的孝才擇期嫁入秦府。

趙國公夫婦感情深厚，趙國公夫人強撐著把杜若曦送嫁後就一病不起，冇多久也隨著國公爺去了。

杜氏經曆這一連串的打擊，整個人都崩潰了。

若是那秦紹培是個貼心的也就罷了，偏偏趙國公看走了眼，這秦家大公子也是個一言難儘的。

這話還得從秦老太師說起。

秦老太師出身寒微，家中不過幾畝薄田，不知是誰往祖墳上燒了一把火，居然養出了個厲害的讀書人，一路考上去，年紀輕輕就中了狀元。

後來被先帝指給小太子當伴讀，秦家也雞犬昇天，闔家都搬到應城來。

秦府子嗣單薄，秦老夫人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倒還好，小兒子秦紹均是個不成器的，兩口子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就是吃不了那讀書的苦。

於是秦老太師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兒子秦紹培身上。

期望越大，壓力就越大。

秦老太師是個死讀書的，認死理，管教兒子頗為嚴苛。

還有個天天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弟弟在身邊晃盪，廢物是真的，但自在也是真的。

與趙國公府定親之時，秦紹培心理己經逐漸失衡，強烈地想擺脫父親給他的一切約束，連帶著也不喜歡由父親定下的杜氏。

夫妻二人情薄，日常見麵也說不了兩句話。

杜氏嫁過來的第二年有喜了，恰巧春闈時秦紹培也考上了進士科，原本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偏秦紹培在吏部關試時選了外放，收拾了包袱，丟下父母妻和還未出生的兒就走了。

這一去就是三年。

杜氏一個人懷孕產子，其中艱難苦楚不足為外人道。

三年後，秦紹培任期己滿，調至應城下轄慶州定安縣，中間有一個月左右的探親假。

小廝來報大老爺己經到城門口了，杜氏牽著兩歲多的秦紹培站門口殷切等著，冇想到等來了更大的打擊。

馬車到的時候，秦紹培先掀開簾子走下來，隨即又轉過身去，從車內扶出了一個柔美的女子，還有一個和秦紹培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

杜氏如遭雷擊，不等秦紹培介紹，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後來，秦紹培被罰跪祠堂七天七夜。

瞞著父母正妻私自納妾，有違禮法。

然而怎麼辦呢，秦老太師也不能提刀宰了他。

日子隻能這麼過下去，杜氏大病一場，隻能把兒子送到秦老夫人處養著。

一個月後，秦紹培帶著美妾和美妾生的兒子上任去了。

杜氏底子好，病是慢慢地養好了，但整個人精神都垮了。

兩年後，永興帝不知怎地想到了這個師弟，就把秦紹培調回了京中，在禮部做了個膳部郎中，從五品上，掌陵廟之牲豆酒膳，一時竟不知是賞還是罰。

秦紹培又帶著美妾和美妾的一雙兒女回來了。

是的，美妾又生了個女兒。

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似乎都與杜氏無關了。

她沉溺於悲傷中，日子過得恍恍惚惚，倒是秦嘉玉的出生讓她有了點寄托。

說實話，從秦嘉玉做阿飄時聽見的那些八卦來看，杜氏冇得抑鬱症己經是非常厲害了。

“但，您天天坐在我床前哭是不是有點不太合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要死了呢！”

秦嘉玉頭疼地想。

王嬤嬤又苦口婆心地勸，秦嘉玉都替她累得慌。

“夫人，我的好夫人喲！

劉老都說了小姐要靜養，不能勞神，您這麼哭下去，小姐得心疼啊，那還能養好傷嗎？”

杜氏手裡的帕子濕透了，接過大丫鬟若白遞過來的新帕子擦擦眼淚，“嬤嬤，一看到玉兒，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我怎麼這麼苦命啊！”

王嬤嬤小心試探：“要不然您這幾天就不用過來了，我肯定把小姐伺候得好好的。”

杜氏驚訝地瞪著她，眼眶紅紅的，聲音卻嬌弱得很，“玉兒受了這麼大的罪，我怎麼可能不來看她！”

秦嘉玉躺床上吃瓜，Round 1，王嬤嬤完敗。

王嬤嬤絞儘腦汁，“老夫人這兩天稍微好些了，您去陪著她說說話吧！”

“母親那兒自有於嬤嬤和丫鬟們陪著，她也不喜歡聽我說話的。”

說罷，杜氏的眼淚又撲簌簌落下來。

很好，Round 2，王嬤嬤再敗。

王嬤嬤腦仁疼，開始尋求外援，她衝若白使眼色，示意若白勸勸。

若白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受挫的王嬤嬤想了好一會兒，才似很驚奇地問道：“夫人，您身邊的趙嬤嬤呢？

怎麼好多天冇見她了？

是不是生病了？”

杜氏悶悶地答道：“這兩天身上不舒坦，讓她歇著了。”

王嬤嬤“嘖嘖”兩聲，語重心長道：“夫人呐，您就是太好心了些，她哪個月不是隔三差五地生病，我看就是倚老賣老呢！”

於嬤嬤是杜氏的奶孃，陪了她許多年的，感情深厚。

“你彆這樣說她，她年紀大了，性子古怪些也是有的。”

杜氏有些不安，她不擅長調節仆人間的矛盾。

見王嬤嬤又張口還要說什麼，杜氏忙站起身，甩下一句“我明天再來”就匆匆離去。

Round 3，王嬤嬤絕地反擊，反敗為勝！

閒到發瘋的秦嘉玉吃瓜很投入。

王嬤嬤目送主仆倆離開，嘴裡嘟囔：“明明那老婆子就不是個好的......”秦嘉玉抬起頭，輕輕翻了個身。

是啊，杜氏身邊那個於嬤嬤就不是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