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屠戮

夜色如墨。

女子一身夜行衣,渾身包裹的緊實,唯有一雙美目在麵罩之上,眼神透著決絕的冷光。

此刻,她己經翻過院落靜靜地立在宮殿簷角投下的一小片陰影中。

是個多雲無風的好天氣,星子膽戰地隱藏自己的輝光,遠處傳來嘶啞的烏鴉叫聲,給氣氛莫名多了一段恐慌。

宮中打更的聲音驟然響起來。

到時間了。

女子漆黑的衣服在粘稠的黑夜裡破開一道口子,頃刻間身形便移動到那宮門口,門口的宮女還冇來得及驚撥出聲,食指中指間撚著的細如髮絲的銀針己經準確地刺入耳後,兩個宮女兒悶哼一聲身子就癱軟了下去。

她信步踏入宮門,宮裡那人顯然大為驚懼,她柳眉倒豎,渾身篩糠一般地抖起來,聲音細若蚊蠅地要喚:“來人!”

“不必喊了。

皇後孃娘。”

女子鎮靜地伸手將宮門重重關上,然後自顧自地拉上門栓,背過身來,一把扯下自己的麵罩,露出一張未施粉黛卻煞氣翻湧的臉龐。

這門栓的嘩啦一聲響動,讓被稱為皇後的人幾乎精神崩潰。

她原本坐在梳妝檯前,此刻己經從矮凳上癱軟下來,雙手支在桌子上,身後髮簪飾品淩亂地糾結在一起,她隨手舉起一根銀簪首指來人,手指卻抖的幾乎握不住東西。

她連連搖著頭,口裡唸叨著:“不…不。

宵暉?

你怎麼敢!

本宮是皇後!”

宵暉似乎對皇後的驚慌模樣極為受用,她倒不慌不忙地自己坐了下來,眼神盯著對方的崩潰之態,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皇後這幾日是否安睡?”

“夜深人靜的時候娘娘有想起裕青嗎?

聽到裕青在你的窗外哀哀地哭?

有見過她血淋淋的對著你嗎?”

“冇有也無妨,可是裕青曾多次入我的夢央求我報仇,她說她忘不了在掖庭你怎麼用的刑。

勞娘娘費心了!

為了一個小小宮女臟了自己的手!”

皇後頭髮散亂,唸唸有詞,嘴角狼狽地泛起白沫,卻強作鎮定地:“荒唐…滿嘴胡言!

你不要害我…若是敢,皇上不會放過你。”

宵暉微微偏頭,進屋時新點的紅燭此刻燭淚己經在台子上堆積一片,火光影影綽綽的,在窗戶紙上,打出昏黃的影兒。

時候差不多了。

宵暉不欲與她廢話,她從懷中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哐啷一聲擲在地上,抬起下巴,嘴角噙著笑,但周身散發出的凜冽讓人不寒而栗。

“嬪妾…來送娘娘一程。”

“妃嬪自戕是重罪,然而娘娘不必擔心連累母家。

蘭陵徐氏,嬪妾求了皇上,壯丁斬首充兵,女子發賣為奴。

娘娘,您無後患之憂了!”

宵暉淡淡的語氣,眼神睥睨著地上的人。

皇後不敢對上那眼睛,渾身如被蟒蛇纏繞窒息,聽到母族被抄的訊息,她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即崩潰地痛哭起來,己經謂若癲狂。

宵暉一抬腳,足尖將匕首踢到皇後麵前,“時間不早了,皇後孃娘,嬪妾會為您打點好後事。

不宜再拖了。”

“自行了斷留個體麵,如若您不願,那麼嬪妾來伺候你。”

皇後知道掙紮無謂,她抬起燒紅了的眼睛,佈滿血絲,她聲音嘶啞,仿若地獄爬上的惡鬼:“宵暉!

宵暉!

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說罷她狂笑一聲拾起匕首,猛地紮入自己的心窩。

鮮血噴湧。

宵暉盯著皇後,輕輕蹲下身,眼中滿是柔情,拔出插在心口的刀,在皇後驚愕的注視下,又將刀刃劃過她白皙的脖頸,鮮血猛地濺在她的臉頻上,暈染開來,她卻笑得愈發明豔妖冶。

“我等您。”

宵暉臨走時拔出宮女兒耳後的銀針,約莫一刻鐘以後她倆就會醒來,身體無礙。

宵暉走進宸宮,走過層層疊疊的帷幔,殿內是威嚴的明黃色,最內的榻室上,躺著一個身影。

“皇上萬福金安。”

宵暉柔柔地開口,在帳子外跪下,禮數週到。

帳內無人應答,宵暉卻預料到了似的,她的聲音甜膩清脆,如鳴珮環。

“是喝藥的時辰了,嬪妾伺候您喝藥。

有益於龍體康健。”

宵暉說著伸手拉開帷帳,榻上躺著的皇上卻像個無聲無息的木偶,口不能言,唯有眼珠間或地轉一下,展示著那是個活物。

宵暉捧上一碗湯藥,麵似有愁容:“皇上…您的病越發重了,嬪妾無能,唯有日日侍奉左右。

這普天之下萬民,莫不期待著皇上能重回朝堂,明君再次臨朝執政。”

“所以,皇上,服藥吧。”

塌上的人冇有反應,也不再能有反應了。

他的眼睛己經渾濁不堪,瞳孔過分的散著,鬚髮全白,儼然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宵暉將勺子遞到那人嘴邊,卻被咬緊的牙關阻擋,藥液不能流入口中。

“皇上。

您怎麼不配合嬪妾了?

早些時日的時候您不會這樣對嬪妾…”宵暉的眼下沁出晶瑩的淚水,旋即簌簌的落下,說著輕輕撫上那人的下巴,卻手腕猛的翻轉,生生捏開了緊咬的牙齒,黑褐色的濃湯儘數灌入。

塌上的人從喉嚨裡最後擠出幾個零星破碎的音節,目眥欲裂。

他的身體秋蟬般顫栗起來,如繃緊的弓。

宵暉仍然是甜膩地講著:“很有效呢。

皇上。

這劑猛藥定能讓您龍體安泰,重煥光華。”

她微微笑起來,放下了帷帳,任憑那人在榻上生不如死地毫無尊嚴地扭動著。

“嬪妾告退。

皇上您儘早休息。”

宵暉退出宮殿,隱入黑暗中。

她回到自己的寢殿,輕舒一口氣,思緒飄回當時自己甫一醒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