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葉相家中私產。

看上去很不著邊際的問題。

卻輕易勾動了魏忠的心絃。

不出意外的話。

之前君臣奏對時,葉相的露富,應是被皇爺記在心頭了。

可四朝首輔的家產,能是他魏忠這個閹人知道的嗎?

但他還真就知道。

“回皇爺,葉相在京城,僅有一處宅院,即首輔府,房宅本身倒值不得多少錢,但那滿院琉璃裝裱鑲嵌的名人珍貴字畫、奇石怪石,若賣個十萬兩紋銀,想必會有無數商人趨之若鶩。”

魏忠整理好思路,決定從首輔府開始介紹,如數家珍道。

這是擺在最明麵的,說起來最詳細,價值也最準確。

“看來來路都冇問題!”

朱由檢停下硃筆,嘴角浮現出些許笑意,心中起了興致。

國朝因吸取宋朝高薪養廉失敗的教訓,在官員俸祿上,微薄到苛刻的地步。

太祖皇帝,又是破碗開局結果一國,清貧節儉慣了,也看不得官員錦衣玉食,奢侈無度,殺了不少官。

從那時起,國朝鮮有官員把財富放在人前,一是怕被同僚藉此攻忓,二呢,也是怕被皇帝惦記,招來禍端。

因此,國朝即便出現了不少權臣權閹,也隻敢在暗地裡揮霍無度。

不說遠的,近在眼前的魏忠,私宅有很多,但一步一景的大莊園,隻有一個,遮遮掩掩的,不敢張揚。

為了金蟬脫殼,跑路前還給燒了,現在那漫天火勢,照耀著京城如白晝。

葉相行為,在這眾多“小人行徑”中,格外的光明正大。

自然,不太可能有問題。

“回皇爺,葉相在萬曆帝時,就擔任內閣首輔,深受萬曆帝信任和喜愛,字畫、奇石、絲綢、珍寶等賞賜,隔幾天就是一賞。

萬曆帝駕崩,泰昌帝繼位,葉相是輔政大臣,為了穩定朝政,也是安撫臣心,泰昌帝又向葉相進行了賞賜。

泰昌帝僅在位二十八天,賞賜次數達十四次之多,可以說是隔天一賞。

隨後先皇繼位,葉相仍是輔政大臣,平日裡賞賜不說,逢年過節次次不落。

甚至知道了葉相是福州人,喜愛吃馬蘭頭,在某年清明節專門賜下了馬蘭頭宴。

長此以往,首輔府就被禦賜之物充盈了。”

魏忠嫉妒到老臉變形。

國朝皇位更迭。

葉相得到的越來越多。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定律在其身上完全不適用。

太離譜了。

“再說說彆的!”

朱由檢點點頭,憑本事得到皇家賜予,肯定是越張揚越好。

彰顯皇家天恩,做得不錯。

“老奴遵命。”

魏忠迅速收拾好心情,緩聲道:“禦賜之物,多重意而不重價值。

首輔府院中這些,說到底,是數量累計出的金銀。

真正有價值的,全在葉相書房裡。

顧愷之、吳道子、王維、荊浩、李唐、趙孟頫、倪瓚、董其昌等人的字畫皆有收錄。

而其中代表,可能是大元畫家黃公望的富士山居圖,無價之寶。”

“朕記得,富春山居圖,應是在江南湖西道僉事吳正誌手中,怎麼又會出現在葉相書房裡?”

“回皇爺,吳正誌入仕前,在東林書院講過學,入仕後,曾去首輔府拜訪葉相,將此畫“借”予了葉相。”

借?

是冇有約定歸還日期的借。

講學東林書院。

不妨說明白點,這吳正誌就是東林黨人。

而這畫,等同於獻給了魁首。

吳正誌。

是個捨得人。

“君子不奪人所好,葉相服侍我大明朝四代帝王,恪儘職守,兢兢業業,首輔府裡的字畫奇石,就給葉相留著吧!”

朱由檢搖搖頭,啞然笑道:“說點實際的!”

“回皇爺,葉相家在福州福清,一府之地,擁有良田十萬兩千餘畝,按市價田價,總價不低於百萬兩紋銀。”

魏忠精神一振,朗聲道:“擁有宅院商鋪百餘處,大大小小,皆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就按萬兩紋銀一座,總價不低於百萬兩紋銀。

除此之外,葉相家承包了紫金山礦場,以銅礦價格購買,卻在裡麵發現了金子,價值上漲百倍不止。

數年挖掘,應獲得至少二十萬兩黃金,至今不見葉家出手。

再有就是,這礦本身,就是個下蛋的金雞。

曾有晉商願花五百萬兩紋銀想要買此礦,依然被葉家拒絕。

除此之外,福州葉家,對金銀珠寶、字畫古玩是來者不拒,收購了數十年,老奴想來,值個百萬兩紋銀,應是隻多不少。”

國朝去年賦稅,是四百萬兩紋銀。

一年官員俸祿、戰亂災荒、修路架橋等花銷下來,偶爾還需要內帑往裡搭錢。

而葉相一傢俬產粗略估計,不低於千萬兩紋銀。

兩年,乃至於三年,國朝之賦稅。

最無法接受的是,來路皆正當、合情又合理。

士族之禍。

令人觸目驚心。

“葉相有幾子?”

朱由檢緩緩吐了口氣,心中沉重無比,凝聲道。

“回皇爺,葉相有三子六女,長子葉成學,“以父蔭入國子監”,後擔任尚寶司司丞,不幸早夭。

二子葉成章,萬曆四十七年進士,入仕為官後,展露其出色能力,官至大理寺卿,後來因執法嚴格,得罪了成國公朱純成,被削職歸鄉。

三子葉成昌,天啟元年進士,能力平平,所以到現在,也隻是的戶部主事。

六女,長女到五女,皆嫁給了本鄉人,五個女婿無一入仕,唯有葉家小女葉顏君待字閨中。

是葉相知天命之年所生,老來得女,葉相視之為掌上明珠,兄長姐姐們,也是疼愛有加。

哪怕已經是破瓜年華,出落的冰雪聰明,媒人把門檻都快踏碎了,仍是不捨得出閣。”

魏忠一口氣把葉相家情況介紹完畢,如數家珍。

敵對久了。

恐怕冇有人比魏忠更熟悉葉相家。

“著旨,朕初登大寶,為國朝祈福,起複葉成章,命大理寺卿,對過往十年案卷重新審閱,凡冤假錯案,皆有權平反!”

“著旨,葉成昌克己奉公、鳳毛濟美,命戶部尚書,掌管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

“著旨,葉家小女葉顏君,溫良賢淑、才德兼備,準入皇宮,封名純惠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