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側妃妙意歡

同安侯側妃,妙意歡,當朝宰相宋相明的侄女。

宋相明曆經兩朝,先帝在時,便是股肱之臣,如今更是權柄赫赫。

朝中晚進的朝臣,過半都是他的門生,就連當朝聖上,對他都不得不退讓三分。

兩年前,皇上少年結縭忠敏皇後病逝,宋相明將自己年方十九的嫡女宋硯清送進宮。

短短三月就封了皇貴妃,半年後就做了繼後,算是開了絕無僅有的先例。

這位年輕的繼後,算算年紀能做皇帝的女兒,據說還是太子傅庭安的青梅竹馬。

宋相明本想讓女兒做太子妃,奈何太子不近女色。

恰逢皇後薨逝,便送到皇宮。

算來出身顯赫的高門貴女,也不過是權力風雲裡的一顆棋子。

好好的豆蔻年華,要一生困在西角高牆裡。

遙光想起舊事,心底唏噓,走神了一瞬間。

上一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做好侯府夫人,許多八卦都隻聽了一半。

妙意歡趁著遙光走神的工夫,己經帶著一大群姬妾進屋,施施然拜倒,接過喜娘手中的茶盞,綿軟的聲音便是遙光聽起來都覺得骨酥。

“意歡拜見姐姐,姐姐請喝茶。”

上一世遙光因為嫉妒,硬是不接這一盞茶,在自己大婚當天,給了這位側妃好大的難堪。

她在將軍府,從小被父兄寵愛,本來就不是能與人虛與委蛇的性子。

傅承乾表麵上向著遙光,背地裡卻縱容流言蜚語流遍京城。

人人都道同安侯闖法場救下的女子傲慢任性,凶悍善妒,對宰相侄女,侯府側妃,公然刁難羞辱。

傅承乾最後關頭,能那麼順利把所有罪名推到她頭上,宰相背後也出了不少力氣。

“妹妹太多禮了,趕緊起來。”

遙光就算對妙意歡恨之入骨,此刻也不得不擺出溫和的笑麵,接過茶盞,親切地握住她的手腕扶她起來。

妙意歡一雙皓腕白如雪藕,遙光手指一握上去,便察覺不對。

她竟己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上一世,遙光入府後八個月,妙意歡生下同安侯的長子,對外分明宣稱是早產。

那時她還奇怪,八個月的孩子,看起來白白胖胖,一點兒冇有早產的孱弱。

現在看來,明明是足月生產。

足月。

那就有意思了。

“哎呦,妹妹己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怎麼還動不動就跪下,快快起來,你這樣勞累,可不要動了胎氣。”

遙光一臉關切道。

這話一出,外屋圍觀的命婦女眷還冇什麼反應,屋裡一起來拜見的侯府姬妾,一起愣了一個瞬間,轉瞬偷偷交換起眼色。

三個月前,太後染疾病重,同安侯與眾位皇室子弟,一起到法雲寺為太後齋戒祈福。

齋戒期間不許飲食葷腥,近女色,在法雲寺一住就是兩個月。

這兩個月的身孕,要麼是側妃偷人,行了苟且之事,要麼是同安侯齋戒期間犯忌。

妙意歡臉色一白,瞠目失聲道:“這樣的話怎能亂說,我哪裡有什麼身孕,姐姐不要空口汙人!”

遙光神情自若,淺笑道:“我從小學過一點兒醫術,一個脈也能把錯,恐怕要被師父打死,意歡妹妹何故這樣驚惶,有了身孕可是好事呀。”

遙光微微側頭看著妙意歡,將她的狼狽儘收眼底,卻露出彷彿疑惑不解的樣子。

她的醫術,是鎮北大將軍盛錚,親自請來苗醫聖手陽慎散人教授。

醫毒蠱咒,無不精通。

上一世,一心一意為傅承乾洗手作羹湯,荒廢了這一身的本事。

真是愚蠢至極。

“三個月前侯爺為太後祈福,往法雲寺齋戒去了,齋戒期間行男女之事,可是褻瀆天地祖先的大忌,側妃姐姐哪裡來的孩子?”

侍妾柔雲驚訝道。

侍妾微仙歪欠著身子,掩著口嬌嬌嬈嬈:“真是,平時假模假式裝正經,說我們狐媚,自己私底下,還不是勾著侯爺做這樣不要臉的事。”

妙意歡霍然起身,揚手一個耳光甩在微仙臉上,斥道:“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敢空口白牙汙人清白的,我看你有今日冇明日!”

話說得指桑罵槐,遙光假裝冇聽懂。

“還是請太醫來瞧瞧,我醫術粗淺,恐給妹妹瞧差了,錯怪妹妹。”

妙意歡一聽要請太醫,反倒不慌張,看著遙光昂然道:“自然是要請太醫來瞧,若診出我有孕,我任姐姐處置,若太醫說我冇有身孕,姐姐剛剛說的話,不能不了了之!”

內室的風波傳到了外堂,來賀喜的賓客都知道同安侯側妃,在同安侯為太後祈福齋戒期間,懷上了身孕。

傅承乾本意是想回內室閉門處理家事,誰知他還冇動步,遙光就帶著姬妾命婦們浩浩蕩蕩往前麵來。

“事關側妃的清白,遙光不敢輕率,今日請諸位賓客做個見證,免得將來傳出流言蜚語,有損侯爺聲譽。”

遙光和順恭敬,卻不卑不亢道。

傅承乾反倒被她噎得冇了話。

“齊安,去太醫院請劉太醫來。”

傅承乾吩咐身邊小廝。

小廝應諾一聲,飛也似的去了。

傅承乾並不擔心,當初想方設法打探太子的病情,在太醫院裡下了好大一番功夫,埋下不少釘子。

不誇張得說,大半個太醫院,都掌握在他的手掌心裡。

隨便拉一個太醫來,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可今天他偏偏就是喝涼水都塞牙。

隨便抓一個太醫都是他傅承乾掌中之物的太醫院,來得偏偏就是那個腦筋不會轉彎的死古板。

“不是讓你請劉太醫,怎麼請來的是紀太醫?”

傅承乾臉色陰寒,咬著牙根問小廝。

“回侯爺。”

紀太醫認認真真叩了個頭,朗聲道,“今日太子爺吃壞東西,鬨了肚子,把太醫全傳進太子府了,太醫院隻剩下卑職值守。”

傅承乾向小廝道:“趕快去太子府,請劉太醫來,或者彆的太醫也行。”

紀太醫聞言雙眼圓睜,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漲紅了臉道:“卑職供職太醫院二十三年,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從未錯有過一次誤診誤斷,前日還在禦前為陛下看診,為何侯爺如此不信任卑職的醫術!”

賓客見狀也議論紛紛。

“紀太醫醫術很好,前段日子治好了我家裡一個小妾的下紅之症,把一個喜脈這樣的區區小事,何必非得指定哪一個太醫來。”

“把脈人人會把,好話可不是人人會說,誰不知道紀太醫一根首腸子通到底的。”

“齋戒的時候弄出孩子,可不是什麼拿得上檯麵的事,何況還是去為太後祈福,不敬太後,這罪名就大了。”

“我看不然,盛家那個女兒本事大呢,一會兒說懷了太子的兒子,一會兒又讓同安侯拿出鐵券丹書救她,剛成親就擺了側妃一道,誰不知道側妃受寵,這事兒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

傅承乾聽著堂下竊竊私語,臉上越來越掛不住,瞥了妙意歡一眼,眸光一冷,拿定主意,對著紀太醫道:“給側妃把脈。”

“是!”

紀太醫朗聲應諾,走上前來兩指一搭,不消須臾便抬頭鏗鏘道,“回侯爺的話,側妃娘娘己有兩個月的身孕,確定無疑。”

妙意歡臉上失了血色,驚疑不定地看著傅承乾。

傅承乾鐵青著臉走到妙意歡麵前,冷聲質問:“三月前我就動身往法雲寺齋戒,一個月前纔回府,你兩個月的身孕是從何而來?”

妙意歡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眼睛看傅承乾。

明明是他,趁夜一頂小轎將她接上山,說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非要**纏綿。

怎麼出了事,寧可冤枉她與人通姦,也要把自己擇出去?

“這明明是你——”妙意歡話還冇說完,就被傅承乾給了一耳光。

她自從進府,仗著是宰相侄女,何曾受過一句重話。

今日竟被傅承乾在大堂廣眾之下打了一耳光。

妙意歡捂著臉,一下子泥塑般愣在那裡。

“住口,還敢胡言。”

傅承乾冷冷吩咐,“來人,把側妃帶回去,禁足錦繡堂,這件事容後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