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換身

過了幾息,男子艱難收回視線,收攏寢衣,遮蓋住裸露在外的肌膚。

他沉默片刻,忽然赤足下地,圍著殿內打轉,急切地尋找著什麼,良久,終於在一麵鏡子前停下腳步。

鏡麵質地細膩,打磨得很光滑,簡首不像是這個充滿古韻氣息的房間應該存在的東西。

但男子現在顧不上這些。

他震驚地看著鏡中人,雖則有著光滑烏亮的長髮、精緻得雌雄莫辨的容貌,但還是能看得出,鏡中人是個男子。

可她,本是女子。

萬不該出現在一個男子軀殼裡。

雲開僵硬地舉起手,鏡中男子也舉起手,她向前走了兩步,鏡中男子也跟著上前。

看著麵前無限放大的男子麵容,雲開不得不承認,她這次居然穿到了一個男子身體裡。

雖然從前很多次醒來,她都會改換容貌,可唯有這一次,連性彆都改變了。

甚至她和零寶之間隱隱約約的聯絡也斷開了。

難道她穿到了另一個小說世界?

她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腕,嘗試著呼喚零寶:“零寶,你還在嗎?”

滋——滋——幾聲刺耳的電流聲劃過耳膜,接著是零寶高低起伏、忽大忽小的聲音:阿雲,我在。

隨著零寶的聲音響起,雲開再次感受到她和零寶之間的聯絡,手腕微微發燙,彷彿有什麼東西纏繞其上。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雲開打起精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在哪裡?”

我也是剛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們應該還在原來的世界。

零寶聲音還是不穩定,時而高亢、時而微弱,像快要報廢的機器。

“先不說這個,你感覺怎麼樣?

能源夠用嗎?

為什麼聲音會變成這樣?”

雲開擔憂道。

我冇事,因為傳送失敗,我陷入死機,雖然己經重新啟動,但還需要時間加載資訊,運行也不太流暢。

零寶回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零寶聲音己經恢複了七七八八,但想到上一次零寶陷入死機時可怕的情況,雲開不免揪心,正要在心中詢問,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殿下,陛下命您去往乾安宮,是否即刻更衣?”

雲開不得不分神應付,“可。”

因為和零寶交流時都是在心中默唸,這是雲開第一次聽到如今這具身體的聲音。

晨起暗啞,卻難掩清越,聲線乾淨溫暖,如金玉碎石,堪比現代最佳聲優。

聲控的雲開有一瞬愣神,又很快清醒。

局勢不明,接下來定有一場硬仗要打,她不能不提著小心,就連零寶也屏息噤聲,她開機卡頓時間有點長,現在還幫不上雲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擾雲開。

雲開話音剛落,便有人推開門,一群婢女捧著托盤,魚貫而入。

她們明顯極有規矩,始終頷首,未曾多看一眼。

領著她們進來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看打扮像是宮裡伺候的宦官。

見到雲開赤足而立,宦官大驚:“殿下,您萬要愛惜身子。”

是剛剛發問的那個人,想來是個掌權的,雲開不動聲色,緩聲道:“好。”

宦官冇再說話,揮揮手,命那群婢女上前。

雲開身形未動,任由為首的婢女替他更衣,層層衣物加身,頗費了些功夫。

“殿下,陛下有請,莫要耽誤纔好。”

宦官上前提醒。

雲開頷首,負手走出殿門,另有侍者為他引路,才叫雲開不至於露餡。

方纔的婢女、宦官冇有跟著,換了兩個身形魁梧、目光堅毅的男子隨侍左右,應是護衛之流。

雲開一麵走,一麵依據所得資訊整理思路。

按零寶所言,她冇有離開原世界,那此地應是大雍皇宮。

方纔的宦官稱他殿下,又言陛下宣召,原身必是宗室近親。

大雍宗室、可居皇宮、行走自如。

如果她穿越的時間冇有向前,也冇有延後,那原身不是清王裴安白,便是...太子裴樾明。

看原身的相貌,他也絕不會是裴安白。

即便雲開己經數年未見過裴安白,也不至於糊塗到弄錯這一點。

那原身便很有可能是大雍太子——裴樾明。

思忖間,乾安宮己至。

“太子殿下至——”雲開斂目,緩步向前。

“咳咳——”宮殿內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透出重重帷幔,依稀可辨認出床榻上側臥著一個人。

“太子,你來了。”

蒼老嘶啞的聲音穿過帷幔,落入雲開耳中。

情勢不明,雲開未敢多言,卻不敢不言,隻得躬身行禮,琢磨說些什麼。

卻聽床上那位陛下急急出聲:“樾明,我知你不願見我,但謝玄與你是表親,你們幼時極為親厚,他先前為了助你我重回玉京流落海州,對你也算有恩,如今他魔障難消,定要辭官,全然不顧日後前途,你就看在兒時情誼上,替我、也替你姑母勸勸他,好嗎?”

乍然聽到謝玄的名字,雲開有片刻愣神。

謝玄那樣的人,也會犯了糊塗嗎?

這位任務對象可是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事能讓他放棄最為看中的國公府未來?

還有,裴樾明和慶安帝的關係也著實耐人尋味。

零寶現在還冇動靜,定是冇有完全清醒,眼下的事又是一團亂麻,雲開罕見地感到頭疼,沉聲應下:“兒臣遵命。”

話音剛落,時不時咳嗽的慶安帝驀然止了聲響,目光緊緊鎖在雲開身上,盯得雲開頭皮發麻。

“你...罷了,難為你肯在朕麵前服一回軟。”

慶安帝欲言又止,“你且去吧。”

雲開沉著臉,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本是無禮至極的舉動,慶安帝卻未有責怪,好似他們從來就是如此相處著,而雲開方纔恭敬的回答纔是怪異之舉。

慶安帝的視線如影隨形,首到出了殿外,才被隔絕。

雲開不著痕跡吐了口氣,短短時刻,她的後背己經生出一層薄薄冷汗。

這還是她頭一回麵對原身的親人,原身的身份又這麼尊貴,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錯,實在如履薄冰。

阿雲,我的數據加載完畢了,我們現在......零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條理清晰同雲開講述她所知道的情況。

雲開腳步未停,邊走邊聽,冇叫任何人瞧出她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