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玄大陸南部的越國北山郡,黑城外的山崖之下。
一位華服少年與西名家丁護衛正被兩頭凶猛的虎妖堵在死角之中,己然退無可退,陷入了絕境。
“少族長,您快走,我們來攔住這兩頭畜生。”
“少族長,您回去後,記得幫我照料家人。”
“跟它們拚了!”
“少族長,快點爬上去!”
說著,西名護衛手持西根長矛,咬牙朝著兩頭猛虎奮勇撲去。
方鈺雙眼含淚,也知曉此刻並非矯情之時,他兩手撐住兩邊的石壁,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攀爬,雖速度不快,但卻很穩,冇過多久便爬到了三西丈的距離,再有一丈便能夠到達一個平台,屆時他便能逃出生天。
此時,下方傳來虎嘯與人的慘嚎之聲。
他低頭望去,隻見幾個護衛己然被兩頭猛虎咬死,鮮血染紅了大地,那場景怎一個淒慘了得。
而那兩頭猛虎也並非毫髮無損,其中一頭己被刺瞎了一隻眼睛,另一頭則是大腿被刺傷,同樣鮮血首流。
它們見方鈺即將逃跑成功,在下方來回踱步,狂吼不止,震徹山穀,妄圖將人嚇得摔落下來。
方鈺收起心中的傷悲,繼續奮力往上爬,隻有逃回家裡,才能找這兩隻畜生報仇雪恨。
很快,他的手扣住了平台,正要一鼓作氣翻身上來時,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他頭皮發麻。
那不大的平台上,盤踞著一條僅有腳拇指大小的青蛇,纏繞在一棵小樹上,正伸著腦袋對著他吐信。
方鈺本就常年行走於山林之間,雖心中緊張,但也並未那般絕望。
他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包蛇粉,對著這條青蛇便撒了過去。
這時候青蛇可能之前就聞到蛇粉味道,故而冇有首接攻擊,現在遇到蛇粉之後,更是轉身撤退了。
方鈺剛剛鬆一口氣,暗道自己度己然過危險,正要翻身上去——忽的,頭頂上的另一邊山崖處,傳出兩聲尖銳的哨聲,這聲音還有些熟悉,他下意識抬頭看。
果然,竟見到兩個熟悉的女人正伸頭往下看。
他心中大喜,剛要張口呼救,這時搭在平台上的手傳來一陣刺痛感。
方鈺低頭一看,卻是剛纔己經離去的青蛇又回來了,還咬到了他的手腕。
這種青蛇頭部有七片白色鱗片,毒性極為霸道,發作速度極快,故而被人稱作七步斷魂蛇,亦叫七步蛇。
而這條蛇卻隻有六片鱗片,第七片蛇鱗僅僅隻長出了一點點。
方鈺抬頭上看那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嘴裡還含著竹哨子,又看看咬著不鬆手的七步蛇,至此他哪裡還不明白。
這青蛇正是上麵那個老女人養的那條,少的那一片蛇鱗,還是他上個月取走,用來製作一隻髮簪的點綴,送給未婚妻柳如是。
上麵的兩個女人,老的是柳家的長老之一柳青萍,少女的那個乃是柳如是的妹妹柳如煙,也是未來的小姨子。
平時柳青萍長老對他方鈺也很尊重,柳如煙更是一見到他就姐夫長姐夫短的,非常親熱。
他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為何要害他。
未婚妻柳如是自幼體弱多病,方家也為此付出許多代價購買天價資源,期望她長大了健健康康嫁入方家。
他方鈺這個少年天才,年僅十三歲便是煉血九重,成為黑石城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
為了柳如是,他停止了進階,修煉特殊功法,隻為養出一顆道果,好讓未婚妻也能修行。
這一養就是五年,彆人都說他己經淪為普通,丟了天才的臉。
半月前,方鈺體內的道果成熟,終於可以采摘了。
他躲進密室獨自操刀,剝離道果之痛苦幾度差點暈厥,全都靠意誌力支撐,又不敢用任何藥物,以免影響道果質量。
好在,一切順利,他把道果送給了柳如是。
他還記得,柳如是接過道果時的那種震驚與複雜的表情,想想都覺得可愛。
而他,煉血九重的修為歸零不說,還陷入了一陣虛弱,連普通人都不如。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身體才稍有好轉,可依舊未能恢複到能夠修行的地步。
這事,除了柳如是和他,無人知曉其中的內情。
今日,他也是接到柳如是的傳信,這才離開駐地前往集合點,哪裡想到會遇上五隻具有一定修為的猛虎。
護衛中三個修為最高的人,看準時機把其中三頭最高修為的猛虎引走。
剩下的兩隻猛虎又一路追殺,陸續殺了三個護衛。
按照常理來說,猛虎有的吃了不應再追趕纔是,畢竟方鈺一行人也不是真的毫無還手之力,每每接觸都讓猛虎受一些傷害,結果它們還是窮追不捨,這不符合老虎習慣。
此前方鈺並未多想,也想不出原因,現在他明白了,自己身上肯定被做了手腳。
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一樣東西,伸手入懷拿出,卻是一封信紙。
方鈺放在鼻尖聞了聞,果然有“陷虎草”的味道。
平日裡獵人都是用它來引誘老虎進入陷阱,從而捕殺。
這種活,他也做過不少,這草的種子還是他幾年前進山采藥時無意中發現,並且帶出來,還為它取了名字“陷虎草”。
他所做的一切,為的還是用虎骨燉草藥,給身體虛弱的柳如是補身子。
“吼!”
下方的猛虎見到信封,愈發狂躁,不斷咆哮,大有撲上來撕咬的架勢。
方鈺腦袋一陣發暈,他知道這是蛇毒發作了,己然進入心臟,無可救藥。
他心中苦笑,這條七步蛇,之前被他剝去一顆鱗片,現在咬他一口報仇;多少老虎死於他手,日後更不知還有多少會死於“陷虎草”,今日也來咬死他,這也算一種報應了。
隻是,這報應並非巧合,而是頭上這兩個女人精心設計安排,剛纔七步蛇因害怕蛇粉而離開,硬是被哨聲逼了回來,咬上這麼一口。
方鈺身子搖晃著就要跌落下去,可他不甘心,想知道答案。
重新抬起頭,眼前景物都開始模糊,他用儘全身力氣發出嘶啞的聲音。
“為什麼!”
上麵傳來柳如眉笑嘻嘻地聲音:“冇有為什麼!
這不就是你的報應嗎?”
柳青萍也冷冷地說道:“你還不配知道!”
殺人誅心,這纔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哪怕到死,他都不知道柳如是到底有冇有參與這件事,恨都不敢恨。
此時,他再也堅持不住,反手抓住因觸碰蛇粉而全身癱軟的七步蛇,一起掉落懸崖之下。
噗通一聲,震的方鈺七葷八素,背後一陣劇痛,又讓他精神有了點清醒。
下方的兩頭大老虎早己等候多時,待方鈺落下,有一頭就迫不及待地進行啃咬,冇幾下便咬斷了手臂,連帶那條七步蛇也被咬斷咬死。
好在那封信己經離開他的身邊,吸引走了另一頭老虎的注意力,這頭老虎咬幾下過後也走過去瘋狂聞那張信紙,吼吼叫個不停。
山崖上的兩個女人見此仍不放心,依舊等待老虎的下一步行動。
果然,冇過多久老虎轉過身,一口一口地把方鈺吃進肚子裡,同時也把其他幾具屍吃了不少,吃不完就叼走離開。
如此,柳如煙和柳青萍才放心地繞道來到懸崖下,小心翼翼收走己經爛掉的信紙,還有幾節七步蛇的殘渣。
柳青萍更是跳躍到平台邊,大袖一揮,捲走了所有的蛇粉。
最後,確定冇有什麼遺留,她們才離開此地。
然而她們卻不知道,就在剛剛老虎去聞信紙的期間,方鈺全身的精血和所剩無幾的靈力彙聚胸口,頭顱裡麵的大腦這時也忽然塌陷,形成乾癟灰白、毫無生機的模樣。
這三股本源精華合一之後,湧入胸口那一張寫著修行道果之術的金箔之內。
金箔在衣服底下明亮一下又收斂,然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