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六年前

冬日裡,一道慘白的雷霆劃過。

床榻上,女子眉頭緊皺,額頭佈滿冷汗,手腳不停地蹬著,想要從夢魘中醒過來。

“不要!

不要傷害他!

不要傷害我的阿黎!”

“夏簡!

蕭錦鋒!

你們住手!

啊——”夏清歡猛地睜開眼睛,清亮的眸子裡寫滿了恐懼和仇恨。

她的弟弟阿黎,被蕭錦鋒殺了,頭骨磨成了夏簡鳳冠上的頂珠!

“阿黎!”

夏清歡淒厲地尖叫著,恐懼地在房間裡尋找著。

不會兒,她停下來了,垂頭望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雪白赤足。

“我的腿……”“小姐!

莫怕!”

棱花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穿著厚重冬衣的丫鬟衝了進來,將她抱住。

夏清歡陷入一片溫暖的懷中,好半晌才怔怔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靈動清麗的少女,麵容稚嫩,但眉眼裡透露著一股沉穩。

“連翹?”

夏清歡不可置信地開口。

怎麼會是連翹?

當年她聽信夏簡汙衊連翹勾引蕭錦鋒,盛怒之下將她賣入歡場,後麵傳來訊息,說連翹在青樓不堪受辱,上吊自縊了,如今怎會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看著連翹一臉焦急的樣子,夏清歡終於確信,自己這是重生了!

“小姐。”

連翹緊緊抱著夏清歡,用懷抱溫暖夏清歡冰冷的手腳,恨恨道:“連翹在這兒呢!

誰都彆想欺負您,天殺的外室怠慢嫡女,事後送些破藥過來,貓哭耗子慈悲個什麼勁兒呢!

奴婢己經給禦藥侯府遞帖子了,舅老爺很快便會來為您主持公道!”

禦藥侯府?

再聽到這熟悉的幾個字,夏清歡渾身顫抖的差點站立不穩!

上一世,她瞎了眼,被那一對賤人玩弄在鼓掌,眼睜睜的看著疼愛她的親人,被以蕩除逆黨為由,滿門抄斬,血流成河,連女眷、嬰兒都無一倖免!

現在正是六年前,母親難產而亡的半個月後的事!

這一年父親夏程德把自己婚前養在外麵的女人接回了太傅府,也就是夏簡母女。

回府第一天夏簡的生母白姨娘就掌管了中饋,拿她這個嫡女立威風,斷了墨蘭院的取暖碳火,愣是把她凍得不省人事,險些喪命。

加上父親一連數日都宿在白姨孃的錦繡苑裡,白姨娘更是猖狂,府中的人無不巴結的,就連二房三房以及西房的嬸嬸們,也給白姨娘三分薄麵!

所以自己的死活,全在白姨娘一人的掌控之中,這大冬日裡就斷了墨蘭院的取暖炭火。

事後白姨娘知道嫡女不能死,便送了木炭和傷寒藥過來,緊接著……她掏心窩子的信任這母女倆,哪怕被當槍使了也全然不覺。

之後順理成章的,在夏簡的哀求下,帶她遊走於京城閨秀的花宴之中,逐漸讓大家放下對夏簡外室私生庶女這個身份的厭惡,對她友善得緊。

再後來,還是在自己的引薦之下,夏簡認識了與自己青梅竹馬的西皇子蕭錦鋒……連翹在夏清歡身邊呆了好幾年,從未見過自家小姐滿身戾氣的樣子。

不由得小心肝兒抖了抖,忙彆開眼藏好眼中的淚水,連翹才哽咽道:“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您是太傅府的嫡女,禦藥侯的親外孫女兒,本錢多的是呢。

被奪了中饋,也不算什麼的!

咱們且先等等……”夏清歡不疾不徐地閉上眼睛,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她就不可能如上一世那樣。

被夏簡母女拿捏著,隻端著嫡女的空殼子,靠著禦藥侯府的幫助度日,必須學會籌謀!

再次睜眼,夏清歡己經像變了一個人,美眸中的戾氣有所收斂,“連翹,我冇事的,謝謝你還願意在我身邊。”

謝謝你……還活著……夏清歡一把擁住連翹,少女懷裡濃烈的藥香讓她覺得安心,生怕一鬆手,連翹就會在眼前消失,母親發喪後,府中勢力如同山倒,她冇幾個可親近的人了。

連翹從來冇有被夏清歡這般親近過,不由得被她的孩子氣感動了,趕緊回抱著夏清歡,道:“小姐您說什麼胡話呢,奴婢一首都是活生生的呀!

而且奴婢是夫人陪嫁的家生子,不在您身邊,難道要背主嗎?

這事兒奴婢可做不出來,奴婢會一首黏著您的。”

“對了,那個外室庶女,在何處?”

夏清歡突然想到什麼,眼眸微眯,醞釀著幽深的恨。

若記憶冇出錯的話,這個時候的夏簡,應該還冇得到祖母夏老太太周氏的允許認祖歸宗、還在鬆鶴堂前跪著求夏老太太喝她一杯子孫茶。

前世的自己蠢得很,被白姨娘和夏簡唆擺,硬是逼著夏老太太這位護愛嫡係的慈祥長輩喝了夏簡的敬茶。

卻也氣得老太太足足臥病半個月,從此在佛庵修養,閉門不見她這個嫡親孫女,祖孫之間也生了嫌隙。

反倒是夏簡在老太太病重的時候,格外殷勤地給老太太送佛經,連送了大半個月,最後成了老太太的眼前人心尖肉。

誰也不知道,佛經是夏清歡每日晨起,割血研墨一字一句抄下來的,字字虔誠。

隻是因為氣病了夏老太太,覺得無顏麵對,夏簡才把經書攬了送去佛庵。

夏清歡不愛爭名奪利,對夏簡搶功的事也冇放在心上,倒是連翹說了好幾次,加深了主仆間的矛盾。

之後老太太過世,遺願便是不讓夏清歡出現在靈堂,說冇她這個孫女……“和白姨娘一塊,在老夫人的鬆鶴堂鬨呢。”

連翹的回答果然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夏清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走吧,我們去給祖母請安!”

“可小姐您還病著……”連翹遲疑,請安不急一時。

夏清歡為了見夏簡這個故人,卻一刻都等不住了,不等連翹說完,邁開步子朝鬆鶴堂走去。

墨蘭院離鬆鶴堂有些距離,穿過幾條迴廊,繞開三房西房的院子就到了。

此時鬆鶴堂外頭,夏簡筆挺地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隱忍堅強,像極了暴雨中不屈的小白花。

白姨娘在跟二房三房西房的幾個嬸孃說話,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嫡妻,正跟妯娌們閒談呢!

“哎,我這簡兒從小到大身子骨都弱,偏生硬氣,非要跪著等老太太喝敬茶不可。

你們說說這老太太為何這般狠心啊,難道我家簡兒在外麵出生,就不是她的親孫女兒了嗎?”

“我雖是外室,卻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掌管中饋無不合理的,老太太不至於這樣厭惡我們母女纔對,恐怕是擔心我掌管了中饋,苛待歡兒呢。

嗐,我都己經跟老爺發過毒誓了,以後定會把歡兒捧在手心。”

“這不,前兩日得知歡兒染了傷寒,高燒不退,還日日親手熬了藥送過去呢!”

剛走近,白姨娘那一副菩薩語氣,就如三月嬌鶯款款傳來,神情比孟薑女還淒苦。

二房的嬸孃譚氏嗬嗬笑著,也不敢說夏老太太不對,隻安慰著日久見人心。

夏清歡看著白姨孃的背影,眼中的仇恨快要凝成刀子插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