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姐妹讎途!章

其自謂餘姊,然實與江斂之同歲,且年長於沈妤。

流放地之風沙,未使其容色衰減,麵如桃花,嬌豔欲滴。

雖遭流放之厄,然得江斂之護佑,未受苦楚。

女子笑靨如波,曰:“姊姊,吾乃林清漓,未知姊姊曾否聞吾名乎?”

沈妤頷首,沿走廊前行,溫言問曰:“林小姐何事?”

林清漓隨之,言:“吾知姊姊於斂之納吾為妾一事頗有微詞,然此吾之最大讓步也。”

“汝?

讓步?”

沈妤微笑,語含譏誚。

心下冷笑,觀此即江斂之所言性柔之林清漓,誠所謂愛者目中西施。

“然也,”林清漓微抬頦,麵露傲色,“吾父含冤而歿,今沉冤得雪,陛下欲安林氏,原擬賜婚,姊當知賜婚不可為妾。”

沈妤笑如常,“江斂之己有正妻,賜婚亦不可予江斂之,林小姐應知。”

林清漓麵色立白,見沈妤行遠,急步追之。

“尊翁兄於燕涼關令大周十萬士卒捐軀,爾尚存實屬萬幸,嫁於斂之,徒累其身,使之為朝中笑談耳。”

沈妤厲聲斥:“吾父兄之事未決,陛下且未置喙,安得汝在此指摘!”

本無惡於林清漓,皆失至親,彼之苦沈妤感同身受,及提及父兄,忍無可忍。

步履匆匆,林清漓幾須小跑方能隨行,“陛下仁慈,留爾父兄顏麵爾,罪臣終歸罪臣!

彼二命不足以償吾十萬士卒。”

沈妤忽止步,側首,目光如炬,林清漓氣息一窒,不由退卻。

“所欲何為?”

沈妤冷視之,步步逼近,林清漓為氣場所迫,連連倒退。

何故?

聞侍仆言江少夫人溫婉,初不信,暗窺沈妤數日,確待人寬厚,縱仆議背後亦不加理會。

林清漓以之軟弱可欺,今其目光,似能噬人。

“汝,汝何以如此視我,”林清漓結巴而言,“盛京之人儘知,汝父冒進,更有言其與匈奴勾結,終反遭……”啪!

脆響之後,林清漓側首。

“小姐!”

“小姐!”

二婢驚呼。

林清漓猝不及防,撫麵難信,知其軍中長大,非尋常女子,未料真會動手。

“汝敢打……”沈妤扼其頸抵牆,令其未竟之言梗塞。

沈妤冷目視之,“吾是否過於容忍,致爾等忘吾身份?”

“吾乃驃騎大將軍沈仲安之女,雲麾將軍沈昭之妹。”

“吾曾上戰場,殺敵,斬匈奴首級。”

“再聞爾毀吾父兄之言,必拔爾舌,慎言!”

每言一句,林清漓眼中懼色愈甚。

己不能言,麵色漲紅,二婢旁急不敢前。

沈妤驟釋之,瞥一眼撫頸喘息之林清漓。

“可訴於江斂之,無論入門與否,正妻訓妾,理所當然。”

振袖前行,右臂無力,僅此己令袖下之手微顫。

三載,首次覺做回自我如此暢快。

風雪更劇,水榭連廊間,風捲雪粒於冰湖旋舞。

林清漓捂頸,目瞪沈妤背影,恨意幾欲噴薄。

憑何?

本屬己位,此女篡之,今竟以主母之名於前炫耀。

身後急步聲起,沈妤未及回顧,己被林清漓竭力撞向連廊外。

飛身而出,她本能伸手,右手空撈,左手似捉一人臂。

二人齊落冰麵,滑行止。

沈妤仰臥冰上,肩胛疼痛,旁女子痛呼,岸上二婢急喚小姐。

林清漓翻身欲奔岸。

沈妤聞冰裂聲,裂紋西散,如龜裂之土,蔓延身下。

“勿動!”

沈妤一聲未畢,身下空陷,寒意透骨,冰冷湖水如刃,開口即灌水,窒息。

“救命,林小姐落水!”

沈妤不諳泳技,欲尋支點,甫握碎冰,即被林清漓踹中胸膛。

武功廢後,畏寒,冬衣厚重,披風加身,浸水則重。

聞岸上呼救,無一為己。

“救……”二聲呼號,冇於波濤洶湧之間,湖水奔騰,猶狂獸怒嘯,欲噬其身,沉深淵無垠。

江斂之疾如鷹隼,淩空躍水,向彼泅渡,力搏激流。

沈妤竭力延掌,憶昔挽發描眉之柔荑,今唯夢影,彼手非握己,緊挽林清漓,共赴生岸。

沈妤目送二人遠離,手猶前伸,似攬虛無,唯餘空茫。

斯時,心域崩落,黑暗漫漫,窒礙難透氣息。

心痛錐骨,淚眼婆娑,絕望如潮,湮冇其間。

風雪似歇,岸上傳歡聲。

見江斂之對林清漓之急切,回首望己之漠然。

突悟,落水或非偶然,若其早逝,林清漓可扶正,不甘頓生。

不可!

勿使其如願!

然無力之體漸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