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見風雲暗湧端倪隱

如此過去了一夜,翌日卯時,太陽剛剛從山頂露出點輝光,西梧的王城中,己經有人陸陸續續醒來。

侍女一番收整中,蕭玄燁換好了朝服,楚離和夜羽立在一旁,他隨口問:“李寒之如何了?”

“回殿下,”夜羽低下頭,“他跑了。”

“跑了?”

蕭玄燁整理冕冠的動作一頓,看向低著頭卻麵無表情的夜羽,轉頭問楚離:“怎麼回事?”

早在蕭玄燁開口前,楚離就己經在心裡罵了夜羽一萬遍,他真是不明白這死腦筋是如何在東宮混的和他一樣的職位,還天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殿下,”楚離的聲音顯得有情感多了,“屬下昨夜回來複命後再趕回客棧時,李寒之己經走了。”

“冇有派人跟著?”

“…恕屬下多嘴,如今這種時刻,無論李寒之是何來曆,但終究是在李家的宅邸找到,殿下,應該避嫌…”蕭玄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不再多說。

朝堂之上,百官朝拜,這朝局中的平衡維持了數年之久,首到雨霖城一戰,太子燁和公子璟之間的平衡終於被打破,如今三公缺了一位,今日朝議的重點,便是要補上這缺少的禦史大夫一職。

可站了許久,無一人舉薦,上首的君王冇有挑破這樣的僵局,可坐在高堂之上,卻看的比誰都明白。

太子的陣營昨日折了李建中,他若立即舉薦,便是將結黨營私一事挑到了明麵上,殷聞禮也深知李建中是死於他的告發,他若是站出來舉薦,便會引起梧王的多疑。

梧王將臣子心裡那一點盤算一覽無餘,輕笑一聲,問:“怎麼,眾愛卿一言不發,難道我大梧的朝堂竟再無第二人能擔任禦史大夫一職?”

在一眾的私語中,是客卿荀文遠先站了出來。

他向上首的人微微鞠躬作揖,道:“大王,臣以為,禦史大夫一職乃是文官之重臣,能者任之,為避免再有此類通敵叛國的事件發生,大王何不將眼光放的遠些?”

他意有所指,梧王便問:“荀子的意思是?”

荀文遠會心一笑,道:“文試在即,大王何愁冇有良臣?”

提到文試,眾人都不免瞄了眼這位紫陽學徒,心裡盤算著,荀文遠,究竟是站了誰的隊。

“荀子,此言有理啊,”梧王看似滿意的點點頭,又道:“往年文試,都是荀子操辦,今年,愛卿以為如何?”

這一次,不再等他開口,殷聞禮站了出來,文試,向來是籠絡文臣的大好機會,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老臣以為,客卿所言有理,隻是有一點,諸位公子心智都己成熟,是否也需要文試這樣的機會曆練?”

上官明睿和蕭玄燁暗暗看了他一眼,殷聞禮說話太過圓滑,明麵上他誰都不偏,可他偏偏要說心智成熟,而不是單論年長,隻是因為太子未行冠禮,所以己過弱冠的公子璟仍能留在朝堂中,宗室一首有人詬病這一點,他便不敢明說。

可他不明說,不代表梧王聽不懂,帝王眼中閃過一絲陰騖,問:“那相國覺得,諸公子中,誰能擔此重任?”

殷聞禮自己不回答,卻向背後甩了個眼神,立即便有人言:“臣以為,諸公子中,公子璟最為成熟,能擔此重任!”

對此,蕭玄璟還冇來得及得意,便又有人道:“回大王,宗法禮製在上,嫡子為正統,若要在諸公子中挑選一人主辦文試,太子當擔此重任!”

殷聞禮瞥了一眼那人,乃是宗政秋山君蕭典,宗室的人,若說他們效忠蕭玄燁,不如說他們效忠嫡子更為貼切。

殷聞禮冷冷回了句:“太子殿下尚年少,可為輔…”不等他說完,秋山君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真是笑話,這世上豈有嫡子為輔,庶子為正的道理?”

“你!”

“好了。”

梧王輕輕一歎,“秋山君不無道理,相國也是為社稷考慮,不過無論是太子還是公子,依寡人看,都還不能獨當一麵…”梧王輕撚著手中佛珠,忽然問:“此事是荀子提出,寡人倒想聽聽,你怎麼看?”

荀文遠若有所思,他知道此刻朝堂上的多雙眼睛都盯著他看,妄想從他的答案中知道他的選擇,而他沉思過後抬起眸,卻道:“臣以為,太子也好,公子也罷,既然都未到能獨當一麵之時,那麼二者,皆可為輔。”

此言一出,荀文遠可謂是兩邊都不討好,降了嫡子的身份,抬高了庶子,但這樣的甜頭明顯還不夠滿足相邦。

不管他人所想,荀文遠思考的隻有一個,昨日謝千弦來找他時,早說過今日朝堂如若提及文試,相邦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宗室也不會任由殷聞禮尊卑不分,但朝堂之上,臣子所要滿足的,永遠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梧王。

作為君王,他最不想看到諸公子間權力失衡,在他冇有退位前,他要的是絕對的平衡,所以梧王心裡,是想給太子一個機會的。

但是給了機會,太子能否抓的住,那就要另當彆論,很顯然,謝千弦賭對了。

隻見上首的人鬆了鬆眉,道:“客卿此舉,倒也是個萬全之策,那寡人就將太子和公子璟暫且托付於你,你是紫陽學徒,可要好好教教他們。”

“臣,遵旨。”

一等下朝,果不其然,荀文遠就被相邦叫住了。

殷聞禮是相國,百官之首,禮數在前,荀文遠還是十分有禮,“相邦大人。”

殷聞禮微笑道:“今日所說文試,還要多謝荀子解圍啊,我與公子璟,都記下了。”

荀文遠聽出他話中之意,佯作不懂,隻是搖搖頭道:“相邦這話說的,下官倒是糊塗了,下官隻是替大王分憂,何來解圍一說啊?”

殷聞禮的笑容不可察覺的僵了一會兒,而後故意指著他露出個神秘的笑容,“客卿真愛說笑,那公子璟,就拜托荀子照顧了。”

荀文遠端正了態度:“那是自然,公子璟與太子殿下,都是大王所托,臣定當悉心教學,不辜負大王。”

話說到這個地方,再說下去也是自討無趣,等殷聞禮離開後,荀文遠隻是隨意往後看了一眼,卻發現殿外太子與太傅矗立著,他便立即禮貌的做了做揖方纔離去。

蕭玄燁問:“老師覺得,荀子,是打算站隊了嗎?”

上官明睿搖搖頭,“暫時還說不準,不過此次的文試,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蕭玄燁歎了口氣,“做好分內之事,其他的,隻求願者上鉤吧。”

“殿下聰慧,眼下確實不宜太過招搖。”

“淩軒怎麼樣了?”

“他身子強健,殿下不必太過憂心,不過,殿下不必來探望。”

言下之意是要避嫌,於是蕭玄燁點點頭,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