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喪夫

金嫂說到這裡,忍不住長歎一口氣,唏噓道“好人命短……”馮姒靜靜聽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一個剛喪夫的寡婦。

可她卻半點都不傷心,腦子裡也回憶不起絲毫金嫂描述之中的往事。

“那,後來呢?”

馮姒急於知道自己是怎麼受傷的,或許是她對於喪夫的訊息過於淡漠,這讓金嫂不由得擔憂的看了她好幾眼,似乎生怕她精神出現什麼問題一般。

看馮姒眼神如常,金嫂才慢慢的將後麵的事細細道來。

得知訊息,官方便很快趕到,將屍體帶回了縣衙。

縣衙中,好巧有個小衙差就住在篩子街上遊,他和肖禕也算是點頭之交,時常來到酒鋪打酒,所以,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鄰居,也是他第一時間讓人通知了到處尋夫的馮姒。

馮姒這才知道自己丈夫的死訊。

據官府初步驗屍得知,肖禕死前曾被人毆打過,頭、身上都有多處淤青,尤為是胸口,留下了一塊紫色的凹陷。

其次、發現他的地方也不是第一案發地點,因為他的衣服還是濕的,腳下鞋少了一隻,官府推斷,他應該是被人打死之後,凶人為了毀屍滅跡纔將他推下的水,屍體一路漂流,才擱淺到了岸邊。

案件一出,很快就有圍觀的目擊證人提供了關鍵訊息。

一位花客曾在上城區的花窯見過肖禕,坐實了肖禕確實於當晚送酒去花窯的軌跡,當時,那目擊者還見到他與一個身著華服的小少爺在湖邊的柳樹下爭執了幾句、推搡了兩把,因為他識得那小少爺,所以當時他特意多看了兩眼才走的。

調查至此,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官府突然就一改之前的調查結果,咬死肖禕是失足落水就要結案。

連那唯一的目擊證人也不知所蹤。

失足,可肖禕是會水的啊。

陪著馮姒一起去衙門聽審的鄰居們紛紛猜測肖禕的死肯定與南繼修逃不開乾係,雖然那作證的花客並未露麵,但他口中未提及姓名的華服小少爺肯定是南繼修。

金嫂肯定的說:大家都認為,縣令必定是畏懼南家的權勢,所以纔要極力壓下此事。

如此顯而易見的包庇,坐在堂中的馮姒如何看不出來,在她百般懇求縣令要公正斷案無果之後,竟然一時悲憤,一頭衝撞在公堂的頂天柱上,當場就見了血,氣息都斷了。

後來,便是縣令草草下了堂,鄰居們幫忙著趕上肖禕的馬車將馮姒帶了回來,好在當時百草堂的唐大夫也在看審,就用銀針將馮姒的命救了回來。

再來,便是馮姒清醒之後,第二日午後的事了。

送走了要回家做飯的金嫂,馮姒看著懷裡睡的香甜的鹽鹽,強迫著自己從金嫂剛纔的話裡去回想以前的事,卻無法在空白得如同一張白紙的腦子裡寫出半點關於她生平的記錄。

努力了半天,馮姒還是因為腦袋實在太疼而放棄了,她用手擦了擦鹽鹽濕潤軟糯的小臉,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眼下,肖禕的屍首還在衙門,官府擺明瞭要草草結案的態度,斷不會讓屍體停在衙門太久,就這幾天,必定會讓馮姒去衙門處理結案,領回屍體。

官府不作為,她身為普通百姓,似乎真的無能為力。

難道就隻能眼見真凶逍遙法外嗎?

不,她不能接受。

既然縣官不作為,那她就告到彆的地方去!

她很快就打定主意,告狀二字在她心中確定之後,她立刻意識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是什麼,起訴狀?

提告書?

狀紙?

對,狀紙。

想到便做,她輕手輕腳的將鹽鹽放在被子裡,才披著外衣挪下了床,離開了被窩的溫度,全身的毛孔都和她一起打了個冷顫。

她的房間不大,卻很整潔,除了有一張鋪了兩層軟墊,覆蓋著繡花棉被的木床以外,還有一個雙層木頭衣櫃,一盞木質單盞屏風,屋子中間是圓桌帶著繡凳,繡凳的角落還擱置著針線籮筐,一個梳妝檯靠著牆,窗台邊有個大瓷缸,裡頭長著小水芋,幾隻活潑的小魚養在裡麵,像是鹽鹽養的小寵。

馮姒在衣櫃裡翻了幾件保暖的棉衣穿好,才感覺暖和了許多,但也是這番舉動,讓她又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

衣櫃裡疊放著滿滿的都是馮姒與鹽鹽的衣裳,一件屬於肖禕的男子衣裳都不見。

好似整間房根本冇有一件屬於肖禕的物品。

床上的枕頭也是一大一小,絲毫冇有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跡。

難道肖禕冇有和自己同一間房?

她很快就將這個小問題拋在了腦後,因為她在衣櫃的下層找到了紙筆。

取出紙筆,在圓桌前坐好,用茶壺裡的清水研了墨,填飽了筆,卻在紙上頓下了手。

怎麼開頭?

如何落筆。

她好像全都忘記了。

腦子和白紙一樣空白的放下了筆,馮姒決定還是拜托金嫂幫自己找個律師幫她寫一份。

金嫂來的很快,她剛剛在家中做完飯,一手捧著一海碗熱乎乎的飯菜,一手提拎著一小籮雜炭就進了屋子。

“律師?”

聽了馮姒的請求,正在著手給床底冷掉的炭盆填炭的金嫂猶豫了一會“你說的……是狀師吧。”

馮姒努力想了想,不確定的點點頭。

理解了馮姒的意思,金嫂打了打身上的圍裙,拉著她在圓桌前坐下,緩言開口道“馮妹子,你不甘心,嫂子知道,可……”見馮姒瞪著一雙大眼睛瞧著自己,金嫂溫暖的手拍了拍她略微冰涼的手背“眼下啊,咱們的縣衙都不敢查到南繼修頭上,更不要說崇陽縣的狀師了,如今整個崇陽縣,連敢議論此事的人都冇有,就生怕南家的刁奴報複。”

“再說,你能告到哪裡去呢,府城?

雖然府裡的官大,但也未必和縣令就不是同一類人啊,馮妹子,彆怪嫂子說話不中聽。”

金嫂長歎一口氣“這些個官啊,真正不畏強權,肯為民做主的又能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