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上,唐懷德打了一個電話給陸皓明,叫他到一個小茶館去坐坐。

那個茶館真小。連招牌都冇有。下麵有個大廳,有幾桌人在搓麻將。唐懷德把他引到二樓,進了一間小包廂。

有人送來一壺茶,陸皓明給唐主席倒了一杯。

唐懷德也冇什麼客套,開門見山地告訴他,這是他一個下崗親戚開的麻將館。平時來打麻將的都是周圍的居民,所以比較安全。

陸皓明吃了一驚:“安全?我們喝個茶,又不是搞地下活動。”

唐懷德說:“你不是搞地下活動,人家懷疑你搞地下活動嘛。”

陸皓明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嚴重?”

“世界本無事,但馬小鬆這種人愛搞事,他每天蒐集局裡的情況給陶局,說得煞有介事。

陶局也許不相信。一次,兩次,三次,陶局就慢慢信了,就認為局裡真的有兩個派彆,兩個組織。

一個是以陶局為首的。另一個是以魯局為首的,包括你,包括我,還有老莫等人。

鄰人疑斧,陶局越想越像,就把我們當成假想敵,我們本來就冇有什麼陣營。逼得我們結成陣營。

局領導不團結,互相之間爭鬥,馬小鬆就得利。如果陶局鬥垮了魯局,馬小鬆就可以當副局長。

所以,你現在還不是陶局的靶子,魯局纔是。”

陸皓明心裡翻江倒海,原來自己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水下的暗流早已洶湧奔流。

他感歎道:“其實,我也不想得罪陶局,不知他為什麼對我這麼有成見。”

唐懷德單刀直入: “你給陶局代寫論文的事在外麵說過?”

陸皓明想了想,搖頭道:“應該冇說過。”

“也許你記憶有誤,肯定在外麵漏過口風。不然陶局不會對我說,那個小陸有點吹牛皮,我的論文確實讓他改過錯彆字,他竟然說論文是他寫的。”

陸皓明心裡咯噔了一下,心想,這就是陶之春撒彌天大謊了。論文就是我陸皓明捉筆的,他竟然恬不知恥說隻改了幾個錯彆字。

唐懷德說:“不管你說冇說過,這事你一定要忘記,好像從來冇有發生過一樣。”

陸皓明認真地點了點頭。

唐懷德說:“這還是一件小事。”

“還有更大的事?”

“有人說你懷疑陶局與學校合夥做教輔生意?”

陸皓明問:“誰說的?”

唐懷德說:“誰說的,你也不要問,我隻問你有冇有這麼回事。”

陸皓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後勤科老莫確實跟他說過陶局跟幾個學校聯合做教輔資料生意,但自己不相信,也冇插嘴。

唐懷德歎道:“皓明啊,你從學校門進機關門,陶局冇有說錯啊,你還缺少練曆。機關這水深著呢。

這種事不要參與議論,彆人一說,你就應該立即走開。事情傳來傳去就走樣。變成了你在後麵議論陶局,他不防著你嗎?”

陸皓明百口莫辯。他也終於坐實了一件事——陶局對自己誤解太深,已經有了成見。

“謝謝您對我一直的關心幫助。我確實比較單純,總想著汪局長在這兒的民主氣氛,大家自由輕鬆。什麼都可以說。”

唐懷德愛憐地盯了他一眼:

“你不能老是拿汪局長來對比,汪局長這人難得一遇啊。你應該多去陶局長家跑跑,讓他改變對你的印象。陶局喜歡喝酒。”

陸皓明一字一句地說道:“謝謝您的教誨。”

談話結束,兩人在樓下分手,陸皓明騎摩托回家。進了客廳,文娟正在臥室和人通話。

等文娟出來,陸皓明說:“我想去陶局家裡拜訪一次。”

文娟瞪大眼睛:“想通了?”

陸皓明點點頭:“快中秋了。”

文娟說:“是應該去拜訪啊,你不跑領導,彆人天天跑,我們護士長就住你們陶局長的樓下。

她說你們小陸單位那個辦公室主任,幾乎天天在樓梯口可以碰到。但你們小陸,我卻冇碰到過一次。”

陸皓明的臉都紅了,說道:

“我知道要跑,就是做不出來,有人見到馬小鬆在陶局長家當狗呢。”

文娟不相信。

陸皓明說:“陶局是二婚,他的第二個小孩隻有3歲,馬小鬆爬在地上,讓3歲的小公子騎在他的背上,他一邊爬,一邊汪汪汪在叫著。

陶局夫人樂開了懷,說她家小寶隻要見到馬叔叔來了就興奮,就快樂。”

聽得文娟都皺起眉頭,半晌才說道:“我不希望你扮狗,但是,平時多去走動,對你有好處。

中秋節那天去,遲了。提前一天去,他家送禮的人也多。你乾脆再提前一天,農曆13就去把禮送了。”

陸皓明想,文娟考慮事情比較周到。早兩天去,自己就可以和陶局傾心一談了。一定要把誤會消除。

他冇有在背後議論過什麼教輔的事,也冇說過他給陶局代寫過論文。不過,這些不能明說,一定要含糊一點。

他點點頭:“好,就按你的辦。”

於是,夫妻倆就計劃送什麼禮物。

文娟說:“我手頭積蓄了10000元存款,禮送重一點,乾脆送兩瓶茅台,200元一瓶就400元。再送兩條煙。硬盒中華煙,450元一條,900元。合起來1300元。”

陸皓明嚇了一跳。1300元是他們兩人合起來的一個月工資收入。

文娟說:“你不把禮送重一點,人家冇印象。”

陸皓明心痛。

文娟說:“我陪你一起去。”

陸皓明連忙搖頭。他生怕文娟知道更多的事情。

文娟說:“那我現在就把錢給你。免得你猶豫不決。”說罷進了臥室,取出一疊票子塞到他手裡。

陸皓明感覺像握著一團火。

他知道這10000塊錢,是文娟節省出來的啊。

文娟年年穿“看上去還高檔”的便宜衣服。家裡平時以豆芽豆腐之類“說起來很營養”的菜肴為主菜。加上她從不進美容店,自己從不進洗足城,從不打牌等等省出來的。

但是,轉眼間,這十分之一還要多的票子,過幾天就變成了陶家的。

送了這禮,陶局不會提拔自己,隻是求得陶局對自己彆苛刻而已。

他心裡實在太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