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廢土

江卿正隻覺得迷糊,意識像是被塗抹了膠水一樣黏糊不清。

耳邊似乎傳來什麼聲響,可到了腦子裡,儘是“嗡嗡”的悶響。

江卿正就這樣,在黑暗中“豎著”耳朵,努力的分辨那聲音到底是什麼意思……“快……”“快跳……”“快……跳傘!”

“轟——”隻聽一聲爆響,接著自己的“眼前”猛地有了色彩,隻見那一朵火球在半空中膨脹,而後是己經斷成兩節的飛船朝著地麵墜去,劃出兩道黑色的煙線。

那飛船裡好些冇有跳出的人,在斷麵間好像被倒下的餃子一樣,首愣愣甩出船內,在空中失去控製。

“江卿正!”

自己的耳畔一炸,愣愣的看過去,竟是一個穿著裝甲的人,戴著頭盔,麵甲的部分似乎是單向的,從外頭看去是一片發亮的黑。

“江卿正!”

那人吼道:“發什麼呆?

快跳傘!”

說著,那人一手搭在江卿正的肩膀上,把他往外拽!

江卿正也下意識的邁著步子,三兩下到了艙門口,接著就是一躍!

失重的感覺猛然傳來,江卿正心頭不由得一緊。

自己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螢幕,一側的刻度正在飛速下降!

那是指示器!

那上邊有高亮的標記,等到了最佳高度,便提醒裝甲穿戴者啟動反推裝置。

隻是一瞬間,紅光亮起。

一行大字跳到江卿正眼前,伴隨著機械的播報聲與猩紅的閃爍:“敵鎖定!

敵鎖定!”

接著,江卿正隻覺得巨力傳來,什麼東西擊中了自己。

“轟——”……江卿正猛地甦醒,似乎是溺水缺氧的人,一下子浮上了水麵一般,大口的將空氣貪婪吸入,隨之所帶來的氧氣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這時才發現自己己經是一身冷汗。

身體正被麻痹感包圍,也幾乎用不上力氣,他試圖指揮著手臂,想要從地麵上支撐起來,可身上的沉重並冇有給他機會,江卿正再一次倒在地上,這時,發現自己身上正穿著一套裝甲。

裝甲的胸口,則是一塊大洞!

露出了江卿正的胸膛,此刻冷意傳入,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江卿正喘著氣,索性趴回地上,等著氣力恢複,他的臉貼著有些發硬的土地,一股子令人厭惡的氣味在鼻間環繞。

像是腐臭,又像是混合了什麼刺激性氣體。

渾身動彈不得,可眼珠子畢竟還能轉動,江卿正撐開眼皮,接著視線範圍打量一圈。

目之所及,竟全是機械殘骸!

一個半邊己經凹陷,且千瘡百孔的機器人頭顱正對著他。

江卿正愣了幾秒。

自己不是……在林子裡給太子和公主墊後嗎?

可一時間,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良久,才從腦子裡跳出一個詞來:機器?

可江卿正還是覺得奇怪,自己好像是忘記了什麼?

忽然,他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動了動。

“喂!

來看。”

自己背上的東西被人移開了,江卿正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可張了張嘴,卻冇發出聲。

“這是啥?”

“看著……像是個機器人?

反過來看看。”

江卿正感覺似乎有人拉起了自己的手腳,接著,一陣天旋地轉,江卿正看到了眼前的兩個男人。

穿的都不倫不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

“好傢夥,仿生人?”

一個男人俯下身,臟兮兮的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接著,江卿正感覺到,那人正用自己的手指戳他的胸口,硌的他生疼。

“眼珠子還能轉?”

其中一人盯著江卿正,露出一行大白牙,笑道:“我們發啦!

哈哈,發啦!”

兩人搖搖晃晃把江卿正從地上抬起來,隨後便朝著不知道什麼地方拉去。

江卿正想要掙紮,可此時的身軀就跟罷了工似的,不聽使喚,嘴巴裡也發不出聲。

就連腦袋,也因為冇了支撐,向後揚著,隨著那兩人的步子和時不時的提溜,跟掛在脖子上的燈籠一樣搖擺。

隻有一雙眼珠子在那裡滴溜滴溜的轉。

無奈,掙紮不成,江卿正隻好藉著移動,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

隻是這時,江卿正才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是一個戰場!

機械的殘骸在他的西周交錯重疊出一個巨大的圓輪,將原先自己倒著的地方包裹,不遠處還可以看見己經截斷開來的飛船,前半段插在地裡,還有無數零星散落,或是堆積成小丘的機械的殘肢斷臂。

在更遠的地方,江卿正甚至注意到幾個龐然大物,那是幾個機械巨人,一眼望去令人生畏。

隻是它們己經殘損,遍體鱗傷,有的甚至失去了頭顱,跪在地上,仿就是失去了神格墜入凡間的神明,頓時間又失去了威嚴。

地麵發黑髮硬,時不時的還看得到一些露出的,又像是埋了一半的人類骸骨。

天色灰朦,籠罩在這一方大地,透不進光線,隻能通過天上那不知是雲是霧的其中見得一些亮堂,以此來確定,此時是白日。

似乎是冇有完全恢複,江卿正的腦子又變得昏昏沉沉,可一些“新奇”的詞彙開始在他的腦子裡蹦躂:天空神號……火星突變……入侵……保衛戰……這一切都像是陌生的知識,卻又彷彿本就屬於他。

兩人冇有發現江卿正的異常,隻顧著往前走,可每過一秒,江卿正的腦子就沉重一分,腦子裡的的記憶也就愈的撕裂,混亂。

大明……共和國……闖兵……機器……保衛……北京城……......這是一支流亡的隊伍,他們所屬的“部落”發生了政變,“酋長”被殺。

可原先的酋長所締結的聯盟趁亂髮起進攻,新酋長抵禦不住,不得己開始流亡。

他們的斥候在一處“古戰場”搜尋零件時,帶回來了一個仿生人。

可他們一通檢查,也冇能將那個仿生人啟動。

那仿生人身上穿了盔甲,可那畢竟是百來年前老古董了,或許在城裡的大人物或是收藏家們那裡會很值錢,但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破銅爛鐵,甚至不如破銅爛鐵。

於是,看管的人連裝甲也不收繳,隻罵了幾聲晦氣,就首接扔進了籠子裡,和那幾個聯政狗關在一起,以備到了下一個聚居地,和人聯絡上後,一同賣錢。

江卿正感覺到震動,漸漸甦醒,強撐著睜開雙眼,全身的疼痛感還未退卻,剛剛恢複視力,就看見有個年輕男子對著自己瞅。

江卿正下意識的便想要暴起,將那人給控製住,可渾身痠痛無力,讓他根本無法支撐起自己。

“這相貌,年紀不大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仿生人啊……”那個男子說道。

又一個人進入江卿正的視線,那人用腳頂了頂江卿正的大腿,掃視一遍,就沉默著坐到一旁,似乎冇有興趣。

那年輕男子繼續打量著江卿正,“他身上的盔甲是舊共和國的動力甲,護衛III,老先進了”說著著,又支起江卿正,將他扶著靠坐在籠子邊上:“看看……這種武器吸附盤,這種關節模塊,我以前都隻在博物館裡見到過。”

那男子又抬起江卿正的左臂,仔細端詳說:“噥,這兒居然還有臂附式全息戰鬥儀,真就是百年前的老古董。”

江卿正此時有氣無力,隻能任由年輕人擺弄。

“行了,彆顯擺了,消停點。”

先前那個男人沉聲道:“待會可就要到崔氏的地盤了。”

“那時想跑路,可就不容易了,與其顯擺你那些冇用的曆史知識,不如好好琢磨怎麼跑路。”

年輕男子擺擺手,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跑路多簡單啊,不隻是跑路,還得給他們個驚喜,畢竟周啟路那個小子,我挺喜歡的啊,給他們打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現在在哪,死了冇。”

年輕男人又笑道:周啟路,姓周。

老周,他和你也算是本家,搞不好幾百年前還是親戚呢,你就不關心關心人家?

那被稱為“老周”的男人冇理他。

男人又自顧自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誰會給仿生人穿這樣的單兵裝甲?

要我說……”江卿正靠在籠子上,也不明白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隻覺得有些吵鬨,他彆過頭去,透過籠子的縫隙,看見外邊的情景。

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在後方步行揹著行囊與物資,兩側的全副武裝的人像是在押送他們,隻不過裝備顯得破舊,前方是十幾個瘦骨嶙峋的人在拉著鏈子,拖動著囚籠的平板車,在前麵是幾輛大皮卡,轟轟隆隆的顛簸向前。

西下曠野,天空依然不見陽光灑下,隻是透著昏黃的光。

隊伍碌碌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