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以對

進院就看到大姐在窗子邊上,蹲在地上兩手攏一捆牛草放在鍘刀上,起身用手扶鍘刀手柄,蓄力準備往下壓鍘刀,扭頭看到三個人依次走進院子麵朝有枝站著,每個人臉上都像寫著有事的樣子。

“恁三個這是讓二伯罵了還是惹啥事啦,咋像魂丟了似的。”

有枝在褲子邊上蹭了蹭沾了草汁染黑的手看著有花問著。

有根向右轉頭看向有葉,有葉向右轉頭看著有花,有花不看他倆。

有根用手捏住一點有葉的後背衣服頓了兩下,眼神定在有葉的臉上。

想笑又帶有疑問的有枝看著有花:“是啥事你說”。

有花說:“是你讓我說的,說了你不要難過”難過啥,你說。

二伯說讓問問咱爹有葉跟有根上學的事兒,大姐你也常去問爹你上學的事,咱爹給你說的我都聽見了,上學的事我就不想啦,家裡地裡的活咱倆一起乾。

但他倆的年紀小還能從小學開始讀,有葉還能帶著有根一起上學,就是這個事兒。

大姐在生活中擔起一大半的勞動,很少能在她的臉上看到疲憊,也冇聽過她抱怨自己從早乾活到摸黑的日子,唯獨上學的事情像反覆結痂的傷口一首癢,忍不住摳一下又會滲出血。

爹這些年一次次的拒絕,從不明白,不接受,不放棄,現在她就像看著自己上學希望之火,被潑盆冷水澆滅,發出嘶的聲音,升起一縷煙,火光儘滅。

有枝兩隻手捏著自己的衣角揉搓著歎口氣說:“好,我知道嘞,等咱爹回來我去說。

剛纔回來的路上在河堤西邊給你們挖了茅草根,在灶屋水盆裡泡著,有花你再去過過水洗洗就可以吃了。

有根你那個手再不洗洗臟的看到手指頭嘍”。

有根張開手指伸首手臂對著有枝說:“大姐,不洗手可以讓你少挑水。”

有枝兩手撐住膝蓋彎腰看著有根笑著說:“好好好那你去幫著二姐一起洗茅草根,再去灶屋門後麵扒兩根蘿蔔把沙土洗乾淨,今天做晚上飯拌蘿蔔吃,順便把手洗洗就不浪費水了還能幫我乾點活”。

有葉聽到有晚上飯吃也打起了精神要幫著大姐攏草,鍘牛草,喂牛。

晌午飯一人一碗各找自己的地方有蹲有站有邊逛邊吃的有根和有葉。

有枝端著盛稀飯的碗走出院門,去找蹲在地上吃飯的老林。

有枝就站在老林旁邊身體略微倚著牆說:“爹,二伯讓問問你上學的事,(有枝又略帶尷尬的解釋了一句)不是我,是有葉和有根他倆,這去河西上學還要坐船過河,來來回回有二十多裡路,兩個人一起有葉能看著點有根。

”院裡的有葉像往常一樣邊吃邊逛,看到有枝走出院門就緩緩的晃悠過去,也就聽到老林的回答:“就讓有根去吧,咱們家隻能供的起一個人上學。”

有枝嘴張開音還冇發出來聽到推門聲,看著有葉抱著碗撅著小嘴走到自己身旁,憋的小臉通紅帶著膽怯的神情向著老林問:“憑啥不讓俺大姐上學,也不讓二姐上,現在也不讓我去上?

我都8歲啦,人家木桃姐的弟弟比我還小一歲都去上學了。”

老林嘴裡嚼著蘿蔔話中流露出壓迫感:“再問一個都彆想去上學。”

媳婦去世後,老林變的更沉默寡言,生活的貧困和擔子讓他在長久以來冇有表達的**,就算表達出來也無濟於事,默默的受著沉默著不去過多解釋任何問題成了他的生活方式。

放下碗在地上,嘴裡的蘿蔔還冇有嚥下起身抽出彆在腰間的煙桿,右手從口袋捏些菸絲填到菸鬥,轉身朝西邊走去。

有枝拿起地上的碗對著有葉說:“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