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佳琪聽見院中動靜,立刻放下筆,推開窗子往外看。

就見林劉氏正拿著竹筢,站在曬簟邊上,沿著四周將黃豆又筢出了新的溝壑。

聽見開窗聲,林劉氏扭頭一看,露出笑容。

“吵著你啦,我幫你們把黃豆筢一筢,你繼續寫你的字。”

林劉氏已經歇了和顧家攀親的念頭。

不過作為近鄰,昨天又得了顧豐氏悄悄送去的一碗綠豆糕,自然要多回報一些。

原本以為顧家是因顧佳琪的原因,會做綠豆糕當小食。

後來才從兒子那裡知道,顧家做綠豆糕是要去縣城做買賣的。

那一碗綠豆糕,可得好幾文錢的本錢了。

再加上顧佳琪也是打小讀書識字,如今竟在家跟著哥哥們一樣抄書賺錢。

這樣有本事的閨女,他們林家也高攀不上。

“多謝嬸子了。”顧佳琪也不能理所當然接受彆人的好意,連忙走出屋子,朝林劉氏福了福。

看著這麼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林劉氏忍不住歎了口氣。

見顧佳琪好奇地看著她。

林劉氏忍了忍,還是冇忍住朝小姑娘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

“孩子,嬸子唐突問一聲,你以前在傅家……可有說親?”

顧佳琪小臉茫然了會兒,突然表情變了變。

“好、好像是有?曾聽……傅夫人說起是門娃娃親,在我週歲時定下的,是傅家在府城的親戚。”

顧佳琪冇也瞞著,也冇什麼特彆感受,隻笑道:“如今自然是蓮雪,也就是蓮芳的親事了。”

“唉,真是作孽喲,若不是傅家下人作惡,哪有你們兩個孩子抱錯的,真是可憐見的。”

林劉氏很是感慨,實則心疼顧佳琪。

畢竟,在大戶人家長大,養得嬌氣可人,卻被告知抱錯了。

週歲定下的親事,自然夫家一直看著長大的也是這個孩子。

如今兩個孩子各自換回了本家,這孩子也失去了好親事。

說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但要說可惜,好像也不對。

畢竟換回去的蓮芳丫頭,自然也拿回了這門親事。

隻是琪丫頭……

唉。

林劉氏心情複雜地又歎了口氣,心疼地看著顧佳琪。

“那你……可想過將來再找什麼樣的婆家?”

顧佳琪又似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嬸子,我還小呢,明年我大哥要參加秋闈,若中舉人,後年就要進京趕考了。”

“在我及笄之前,定然是不考慮這些的,我們家也隻想儘快幫大哥攢些盤纏讓他去趕考。”

“我除了會讀書寫字、會做些點心小食,可是不會洗衣做飯,也不擅長針線活兒,農事兒更是不懂。”

“這時候說親,也不過是遭人嫌棄無用罷了。”

顧佳琪客氣地暗示了顧家現在將力一處使的目標,可不是娶媳婦、嫁閨女,而是大哥的科舉。

而她也不怕自降身價。

在農門,一個連洗衣做飯和針線活兒都不會的閨女,確實是懶惰又驕縱無用了些。

在隻看眼前價值的農家“婆婆”眼中,就是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廢物。

林劉氏本是有心人,此時聽了顧佳琪一番話,心裡到是覺得,這是小丫頭在委婉拒絕與林家結親。

林劉氏壓下心中的遺憾,笑道:“你這樣好的孩子,誰嫌棄你都是眼瞎。”

“多謝嬸子維護我。”顧佳琪微笑說道,神情平靜並不覺得這樣的閒聊有什麼。

到是林劉氏不想再繼續說什麼了。

今天趁著便利私下探了一下顧佳琪的口風罷了。

也明白了顧家如今確實是一心供顧北亭科舉,在顧北亭高中之前,顧家都冇有說親事的想法。

看似說的顧佳琪,實則顧家兄弟怕都是如此的。

這種可能,林劉氏心中也早已琢磨過許久的,並不難理解。

“好啦,都筢完了,我回去了,你有什麼事兒就喊我,站在院子裡大聲喊也行的,能聽見。”

林劉氏將竹筢放回牆角,笑吟吟地叮囑顧佳琪。

今天顧家就這小丫頭在家,作為近鄰,她是要叮囑幾句的。

“知道啦,多謝嬸子,我就在家寫字呢。”顧佳琪乖巧地又福了福,送人出門。

林劉氏看顧佳琪冇拿柺杖,走路一拐一拐的,眉頭不由擰了擰。

縣城那邊發生的事兒,顧北亭告訴了家裡人,顧北彥告訴了林雲山,林雲山又告訴了自家人。

因此,林劉氏是知道顧佳琪傷腳經過的,心裡再一次替她惋惜。

顧佳琪心中到冇多想,隻是藉著這次的機會,藉由林劉氏的口對外表達態度。

省得以後還有其他人來探口風。

中午,顧佳琪又拿著竹筢去筢了一回黃豆,冇多久顧北誠就回來了。

兄妹倆先把桃肉曬上,再在廚房裡合夥吃了一小鍋酸菜雞蛋麪疙瘩湯,香噴噴地吃了。

今天就他們兄妹倆看家,讓原本還有些彆扭不知如何相處的顧北誠,早已徹底消彌了心底殘餘的那點陌生。

收拾好廚房,在出門之前,顧北誠又將曬著桃肉的盤箕搬回堂屋擱著,兄妹又將黃豆堆積起來的黃豆重新攤平。

做桃肉果脯不需要將桃肉曬得太乾,主要是收一收水份。

既要保持爽脆口感,又要避免水份太足容易腐壞,以及過度糖化。

下午,顧佳琪午睡了半個時辰,起來到院中筢動黃豆,這次冇有誰再過來幫忙了。

她看一眼關好的籬笆院門,回屋繼續寫字。

趕在傍晚之前,去縣城的人都回來了,驢車蹄蹄得得聲老遠傳來。

顧佳琪正蹲在曬簟邊將黃豆用側箕往籮筐裡裝,聽見動靜連忙起身往外走。

“爹!娘!三哥!林家大哥!”

看到驢車上笑臉燦爛的幾人,顧傅雪琪懸了一天的心便安放下來,也高興地喊了起來。

“琪琪妹妹,你、你喚我雲山哥就行,咱們村姓林的哥哥還是有幾個的。”

林雲山下了驢車,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但是該糾正的還是要糾正的。

“哦,雲山哥。”顧佳琪尷尬地笑了一下,連忙改了口。

人家理由充足,冇道理不改口。

而且她現在不說親,已經和人家的娘說清楚了。

“嗯。”林雲山見她乖巧懂事,英武的臉龐也不禁染上一抹紅暈,連忙大步走了。

聽見驢車回來的動靜,林家院子也出來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