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又是那副誰都瞧不上的囂張模樣。
“哼,爹還是愛我的,都去求聖上賜禦醫了,果然我纔是爹最疼愛的女兒。”
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直看得簡夏點頭。
“庶妹說得對。”
她溫婉又真誠的表情,好像昭示著,嗯,你贏了。
一旁的彩月忙的攙扶過簡夏,小聲道,“小姐,這二小姐腦子看來真的壞了。”
相爺那明明是在訓斥她,還有請禦醫也不過是當她病了。
怎麼到二小姐口裡,就變成了疼愛?
所以,這二小姐,當真是腦子壞了。
簡夏彎唇,“以後莫跟二小姐計較。”
說完,彩月重重的點了下頭,“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紀顏玉臉綠了。
“啊喂,我還在這呢,你們說的什麼話?”
還有那句,什麼叫莫跟她計較?
她隻聽過,不跟傻子計較。
這是拐著彎罵她傻嗎?
“二小姐我們家小姐向來身子弱吹不得風,奴婢就先攙扶小姐離開了。”
不待紀顏玉多言,彩月就跟著簡夏離開了。
不遠處,簡夏回頭看了一眼那還在原地的少女。
少女滿臉懊悔,原地跺腳,嘴裡還小聲嘀咕著什麼。
“狗係統……”
“垃圾劇本……”
簡夏隱約聽到零星的話,大抵已確定。
她真正的庶妹在那場皇家狩獵中去了。
想到這,她對彩月道了句,“去南巷買些紙錢。”
“小姐這是作何?距夫人離逝還有六月餘。”
彩月一臉疑惑,隻看見嫡女微微搖頭,若有所思的模樣。
“奴婢馬上讓葉管事去采辦。”
……
夜涼如水,月色皎潔。
嫋嫋煙霧緩緩升起,很快充斥了外院的錦簇花卉。
紙錢夜風送,簡夏一摞一摞的燒著,直至燃燒殆儘。
相爺派人來請時,她正準備習字。
“大小姐,老爺讓我喚您去書房。”
管家頭髮花白,花甲之年,卻依舊精神十足。
是自幼看她長大的管家。
她點頭,怡然起身,“知道了。”
一身素色衣衫,傾城容顏。
月下,單薄瘦削的身影惹人憐。
彩月上前攙扶住了簡夏,“小姐,夜涼,奴婢給您再拿件厚衣。”
一場急雨覆蓋了整座長安城,這場雨下得很大,便是一日已過,書房外的竹林還散發著雨後清新,不時有雨滴連著晚露滴落。
書房內,那一向儒雅、注重得體的男人麵上竟也有幾分滄桑。
“你也信阿昭死了嗎?”
剛進門的嫡女,腳步一滯。
隨即她定定的道,“爹,女兒信。”
“五年前阿昭突然病逝,要求火葬,不過一夜,屍骨全無隻餘下一罐白灰,你怎知她是真的病了還是詐屍還魂到了彆地?”
“芙兒,你還是太年輕,阿昭怎可那般輕易就死去?你忘了她是世人稱讚的救濟醫仙,你忘了她所謂外來者的身份了嗎?”
紀相爺言罷,轉身拿過一張白紙。
上麵字跡潦草,不難看懂,下麵蓋著太醫院的印章。
簡夏指尖微微輕顫,“若阿孃隻是回到本該屬於她的世界,我想我們不該清擾。”
紀相爺有一瞬間怔住,“她是捨不得的,也許如你庶妹一般,被人奪舍了。”
“爹和我想的一樣,但也許那是阿孃的選擇。”
簡夏站在原地,屋內燈微黃,相爺不再如當年意氣風發。
她好像許久不曾認真看過父親了,記憶中的父親,是個被孃親一直喊著死板的窮酸書生,是風度翩翩的公子,而這份記憶一直到五年前。
五年間,他蒼老了太多。
因為,因為那個女子,她的孃親離開了。
相府夫人洛昭昭,擅醫、精卦象。
宣和七年,瘟疫蔓延,一連花清瘟救濟天下,被稱醫仙。
一手卦象,精準算儘,連欽天監的司命都常登門求教。
誤入朝堂,解得了九曲連環。
太後頗ᴊsɢ為喜愛其古靈精怪的性格,特封朝陽郡主。
許以不解風情的狀元郎紀明樓為妻。
夫妻恩愛,鶼鰈情深,民間佳話。
冇人知道她的來曆,好似憑空出現一般。
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百姓愛戴萬千寵愛。
她的來曆,除去他們父女,冇人知。
是以紀顏玉醒來說的那些話,紀明樓就知道了。
她雖是庶女,但與紀家毫無關聯,這些年並未有人知曉她真正的身份。
還有蘇小娘,也不過是掩人耳目,不是真正的姨娘。
是多年前,朝陽郡主好心救下的。
不然這些年,相府早翻天。
“你阿孃是想回來的,她捨得你,但放不下我。”紀相爺仰歎。
話落,簡夏有些愣,“爹,阿孃都不在了,您還要與我爭這些,好幼稚。”
相爺吹了吹鬍子,“爹說得實話,可能你不愛聽,很正常。”
“您老人家願意自己騙自己就騙吧,女兒不叨擾。”
簡夏白了一眼相爺,行了個禮,不願逗留。
卻還是被相爺給喊住了,“芙兒記住你阿孃說的話,萬萬不可多言。”
“知道的。”
說完,簡夏就走了。
外麵,一陣風吹來,竹葉上的滴露打濕了那身素色衣衫。
阿孃曾言,本朝盛產穿越女。
二十年一遇。
今紀顏玉到來,恰好二十年。
那阿孃又去了何處?
青石板被雨浸後隱隱冒出的青苔嫩綠好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也多了幾分沙潤,簡夏這才收回思緒。
彩月嚇得臉色青白,“小姐,咱們快走。”
簡夏抬眸看去,府內小廝舉著油紙傘,傘下遮住了貴人的容顏,卻不難看出那是個高不可攀之人。
男子身材頎長,一身金絲勾繪的月牙色錦袍,腰束赤金紋旁邊掛著一塊成色極佳的墨玉,矜貴又華然。
簡夏見彩月這般表情,不覺出聲問,“是哪家的貴人?”
彩月慌張,聲音發顫,不忘伸手拉著自家小姐,“小姐,那是……千歲爺……”
聽到彩月的話,簡夏一愣。
千歲爺,本朝隻有一人。
她雖不曾出府,關於那個心狠手辣的千歲爺倒是冇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