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吸了吸鼻子,又是那副誰都瞧不上的囂張模樣。

“哼,爹還是愛我的,都去求聖上賜禦醫了,果然我纔是爹最疼愛的女兒。”

得意洋洋的小模樣,直看得簡夏點頭。

“庶妹說得對。”

她溫婉又真誠的表情,好像昭示著,嗯,你贏了。

一旁的彩月忙的攙扶過簡夏,小聲道,“小姐,這二小姐腦子看來真的壞了。”

相爺那明明是在訓斥她,還有請禦醫也不過是當她病了。

怎麼到二小姐口裡,就變成了疼愛?

所以,這二小姐,當真是腦子壞了。

簡夏彎唇,“以後莫跟二小姐計較。”

說完,彩月重重的點了下頭,“奴婢知道了。”

主仆二人旁若無人的說著話,紀顏玉臉綠了。

“啊喂,我還在這呢,你們說的什麼話?”

還有那句,什麼叫莫跟她計較?

她隻聽過,不跟傻子計較。

這是拐著彎罵她傻嗎?

“二小姐我們家小姐向來身子弱吹不得風,奴婢就先攙扶小姐離開了。”

不待紀顏玉多言,彩月就跟著簡夏離開了。

不遠處,簡夏回頭看了一眼那還在原地的少女。

少女滿臉懊悔,原地跺腳,嘴裡還小聲嘀咕著什麼。

“狗係統……”

“垃圾劇本……”

簡夏隱約聽到零星的話,大抵已確定。

她真正的庶妹在那場皇家狩獵中去了。

想到這,她對彩月道了句,“去南巷買些紙錢。”

“小姐這是作何?距夫人離逝還有六月餘。”

彩月一臉疑惑,隻看見嫡女微微搖頭,若有所思的模樣。

“奴婢馬上讓葉管事去采辦。”

……

夜涼如水,月色皎潔。

嫋嫋煙霧緩緩升起,很快充斥了外院的錦簇花卉。

紙錢夜風送,簡夏一摞一摞的燒著,直至燃燒殆儘。

相爺派人來請時,她正準備習字。

“大小姐,老爺讓我喚您去書房。”

管家頭髮花白,花甲之年,卻依舊精神十足。

是自幼看她長大的管家。

她點頭,怡然起身,“知道了。”

一身素色衣衫,傾城容顏。

月下,單薄瘦削的身影惹人憐。

彩月上前攙扶住了簡夏,“小姐,夜涼,奴婢給您再拿件厚衣。”

一場急雨覆蓋了整座長安城,這場雨下得很大,便是一日已過,書房外的竹林還散發著雨後清新,不時有雨滴連著晚露滴落。

書房內,那一向儒雅、注重得體的男人麵上竟也有幾分滄桑。

“你也信阿昭死了嗎?”

剛進門的嫡女,腳步一滯。

隨即她定定的道,“爹,女兒信。”

“五年前阿昭突然病逝,要求火葬,不過一夜,屍骨全無隻餘下一罐白灰,你怎知她是真的病了還是詐屍還魂到了彆地?”

“芙兒,你還是太年輕,阿昭怎可那般輕易就死去?你忘了她是世人稱讚的救濟醫仙,你忘了她所謂外來者的身份了嗎?”

紀相爺言罷,轉身拿過一張白紙。

上麵字跡潦草,不難看懂,下麵蓋著太醫院的印章。

簡夏指尖微微輕顫,“若阿孃隻是回到本該屬於她的世界,我想我們不該清擾。”

紀相爺有一瞬間怔住,“她是捨不得的,也許如你庶妹一般,被人奪舍了。”

“爹和我想的一樣,但也許那是阿孃的選擇。”

簡夏站在原地,屋內燈微黃,相爺不再如當年意氣風發。

她好像許久不曾認真看過父親了,記憶中的父親,是個被孃親一直喊著死板的窮酸書生,是風度翩翩的公子,而這份記憶一直到五年前。

五年間,他蒼老了太多。

因為,因為那個女子,她的孃親離開了。

相府夫人洛昭昭,擅醫、精卦象。

宣和七年,瘟疫蔓延,一連花清瘟救濟天下,被稱醫仙。

一手卦象,精準算儘,連欽天監的司命都常登門求教。

誤入朝堂,解得了九曲連環。

太後頗ᴊsɢ為喜愛其古靈精怪的性格,特封朝陽郡主。

許以不解風情的狀元郎紀明樓為妻。

夫妻恩愛,鶼鰈情深,民間佳話。

冇人知道她的來曆,好似憑空出現一般。

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百姓愛戴萬千寵愛。

她的來曆,除去他們父女,冇人知。

是以紀顏玉醒來說的那些話,紀明樓就知道了。

她雖是庶女,但與紀家毫無關聯,這些年並未有人知曉她真正的身份。

還有蘇小娘,也不過是掩人耳目,不是真正的姨娘。

是多年前,朝陽郡主好心救下的。

不然這些年,相府早翻天。

“你阿孃是想回來的,她捨得你,但放不下我。”紀相爺仰歎。

話落,簡夏有些愣,“爹,阿孃都不在了,您還要與我爭這些,好幼稚。”

相爺吹了吹鬍子,“爹說得實話,可能你不愛聽,很正常。”

“您老人家願意自己騙自己就騙吧,女兒不叨擾。”

簡夏白了一眼相爺,行了個禮,不願逗留。

卻還是被相爺給喊住了,“芙兒記住你阿孃說的話,萬萬不可多言。”

“知道的。”

說完,簡夏就走了。

外麵,一陣風吹來,竹葉上的滴露打濕了那身素色衣衫。

阿孃曾言,本朝盛產穿越女。

二十年一遇。

今紀顏玉到來,恰好二十年。

那阿孃又去了何處?

青石板被雨浸後隱隱冒出的青苔嫩綠好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也多了幾分沙潤,簡夏這才收回思緒。

彩月嚇得臉色青白,“小姐,咱們快走。”

簡夏抬眸看去,府內小廝舉著油紙傘,傘下遮住了貴人的容顏,卻不難看出那是個高不可攀之人。

男子身材頎長,一身金絲勾繪的月牙色錦袍,腰束赤金紋旁邊掛著一塊成色極佳的墨玉,矜貴又華然。

簡夏見彩月這般表情,不覺出聲問,“是哪家的貴人?”

彩月慌張,聲音發顫,不忘伸手拉著自家小姐,“小姐,那是……千歲爺……”

聽到彩月的話,簡夏一愣。

千歲爺,本朝隻有一人。

她雖不曾出府,關於那個心狠手辣的千歲爺倒是冇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