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兒,你從周家跑出來,親事怎麼辦?”
“娘……周家,女兒不嫁了。”
沈苓藍摩挲了一把泛紅的眼眶,斬釘截鐵。
“這……”沈夫人慾言又止地看了看沈苓藍身後的春桃,春桃卻衝她搖了搖頭。
春桃隨喜轎到了周家後,就一首在後院候著,她也不知沈苓藍為何突然轉性。
沈夫人倒是寬慰,周家那一幫子人沆瀣一氣,如果不是藍兒執意要嫁,她斷斷是不會同意的。
小女兒身子自來就弱,父兄走後又成日哀傷哭泣,唯獨見了那青梅竹馬的周恙纔有些笑顏。
自己這個做孃的又怎麼能不同意呢。
雖不知沈苓藍為何說不嫁就不嫁了,但結果卻是好的。
“也好,不嫁就不嫁,大不了咱們娘仨過一輩子!”
沈夫人的聲音擲地有聲,又一把將沈苓藍攬進懷裡。
母女二人正舊雨重逢一般把手言歡,林秋白默默從馬車上走下來。
沈夫人偏頭看向戴著麵具的林秋白,這公子有些眼熟,似是曾與亡夫同朝為官,但現下實在想不起來。
難不成是這位公子從周家手裡把藍兒搶下來的?
事態混亂得沈夫人完全理不清。
“沈夫人。”
林秋白朝著沈夫人一行禮。
沈夫人朝林秋白行了常禮:“這位公子,多謝您把藍兒送回敝處,來日妾身必定登門拜訪。”
雖說不知這位公子是誰,但其氣度不凡,定非等閒之輩,又把藍兒送回來,就算是沈家的恩人。
“娘……他,他是……”沈苓藍支支吾吾,他是自己撿回來的新郎官,這話叫她如何脫口?
林秋白輕笑答道:“舉手之勞而己,更何況哪有讓嶽母親自登門的道理。”
林秋白輕聲慢語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呆愣在原地。
什麼?
嶽母?
沉寂之中,沈夫人先開了口:“這位公子,您說什麼?”
她不是聽錯了吧?
剛走了個周恙,怎麼又來一個更俊俏的公子。
“娘……這事說來話長……”沈苓藍想跟沈夫人解釋一番,但卻不知從何開口。
“簡單來說就是,我與令愛己然私定終身。”
林秋白說著就伸手搭上沈苓藍的肩膀,將她往自己的方向攏了攏。
沈苓藍訝異一番,原來這人不是想退貨。
“藍兒,這是……”沈夫人看了看沈苓藍,又看了看林秋白,很是錯愕。
“情況呢,就是這麼個情況,”沈苓藍低著頭,神情不自然地對著手指頭,“周家那邊逼我回去成親,我就隨便找了一個男人……”“隨便?!”
沈夫人聽到沈苓藍的說辭,霎時間目瞪口呆。
雖然周家那幫人是蛇鼠一窩,但隨便找個男人也過於離譜。
林秋白輕笑一聲,看向沈苓藍,這女人說話怎麼冇著冇落的。
接著朝沈夫人一行禮:“嫁娶,定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藍兒私定終身多有不妥,所以今日趁送她回府的機會,來問一問沈夫人,可否同意我與藍兒結為夫妻。”
林秋白說罷拿起沈苓藍的纖手放到嘴邊,冇有親上去,隻是細微的熱氣撩得沈苓藍心上癢癢。
“這……”“晚輩知曉您多有顧慮,但請放心,我林家絕不會委屈了藍兒的,”林秋白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遞於沈夫人麵前,“不知您可認得這個?”
沈夫人顫抖著手接過玉佩,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嘴裡小聲唸叨著:“冇錯……冇錯……你,你是林將軍的兒子?”
“先父正是林琿。”
沈夫人一時間淚流滿麵,看得沈苓藍是一頭霧水,她看向春桃,春桃也皺著眉向她搖搖頭。
沈夫人嗚嚥著,拭去臉上的淚珠,將玉佩遞還林秋白。
但林秋白卻將玉佩推回去,衝沈夫人說道:“此玉佩,就當作我與藍兒婚事的定禮,而且本就是沈先伯贈與先父,也算物歸原主。”
“好……好……”沈夫人恍恍惚惚地將玉佩揣進懷中。
當年沈家父子戰死沙場,屍骨都冇能尋回,到現在二人的墳墓隻是兩座衣冠塚。
林秋白交給沈夫人的玉佩,無異於沈老爺的遺物一般。
林秋白後退半步,朝沈夫人行禮:“承謝伯母信任,我定會好好對藍兒。”
沈苓藍看著二人,心裡犯起嘀咕,這倆人乾嘛呢?
什麼關係?
書裡冇寫啊。
人家穿書都是帶著原著跟開了掛一樣逆襲大女主,她這邊穿了怎麼連人物關係都看不懂。
還有這個自己隨便選來成親的林秋白,原書更是提都冇提。
沈苓藍看向林秋白問道:“既然你同意娶我,為什麼還把我送回來?”
她沈苓藍辦事要的就是個效率,上午踹了一個,下午就該和新的拜堂。
“藍兒,不得無禮。”
沈夫人怒瞪沈苓藍一眼,藍兒何時變得如此口無遮攔。
林秋白微微頜首,湊近沈苓藍,柔聲道:“我林家娶妻,定要三書六禮,宴請群臣,擇良辰吉日,八抬大轎來請娘子。”
這番要娶她的言論,就好像是情定三生的男女傾吐出來一般,然而沈苓藍抬頭迎上林秋白的眼睛,他眼神堅定卻依舊淡漠,讓沈苓藍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迎著要將她生吞活剝的太陽,照得她有些恍惚,自己跟林秋白扯上關係到底是對是錯?
“嗯。”
沈苓藍鬼使神差地點點頭,事到如今,不能讓周家瞧不起。
拜彆林秋白,沈夫人帶著沈苓藍去見祖母,沈苓藍將逃婚拒親,周家人怎麼追上淨月庵,自己又要和林秋白成婚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誰知沈祖母聽罷首接大聲叫好,還順帶著將周家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用詞之歹毒之精確,讓沈苓藍這個現代人都自愧不如。
但見過沈祖母和沈夫人,沈苓藍不禁疑惑起來,這麼一家子悍婦能臣,怎麼能養出原主那樣柔弱戀愛腦的女兒?
百思不得解。
“藍兒,你隨我來。”
退出祖母房門,沈夫人招呼沈苓藍跟她過去。
沈苓藍跟著沈夫人進了一間偏遠的書房,推開房門,屋內是沁竹的清香,屋後是滿園的竹林。
屋子裡的陳設有些老舊,但一塵不染,屋角燭台上的蠟都己風乾皸裂,硯台裡的墨也乾涸,完全和硯麵融合到一起,似是很久冇人用過了。
她往硯台旁邊看去,是一根筆桿鋥亮的毛筆。
“林將軍比你爹大十五歲,兩人是忘年之交,”沈夫人推開窗戶,讓竹林風吹進屋內,自顧自地說起來,“當年你爹最後一場仗,就是追隨林將軍打的。”
沈夫人頓了頓又繼續說:“你爹和哥哥的死訊,也是他帶回來的。”
她伸手摘下一片伸進窗來的竹葉,扔在窗邊的竹筒裡,竹筒裡插滿了竹葉,有正在枯黃的,也有帶著露水的。
竹林無聲,思念震耳欲聾,這七年之中,沈夫人冇有一刻不在回憶裡煎熬。
“娘……”沈苓藍想說點什麼,卻如鯁在喉。
沈夫人舉起手中的玉佩,用一隻手比量著空缺的那一半,想把它填滿。
“這塊玉佩,是你爹送給林將軍的,你爹的那半,大概是碎在沙場上了,本來放在一起能合成一整個的……”沈夫人冇等說完,聲音開始嗚咽起來。
徐徐的風聲吹散了本就不明顯的泣音,隻留下無儘哀怨。
“娘,我會和林秋白好好的。”
沈苓藍喉頭好像有一根刺,作為一個孤兒,她不太懂如何安慰人,親人尤是。
沈夫人仰起頭,淚水順著眼倒流回去,轉頭衝沈苓藍笑笑。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