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聞茵

“喂,你在那裡發什麼愣呢?”

嬌滴滴的調笑聲打斷了微生鶴聽的思緒。

她向遠處望去,隻見一個嬌柔俏麗的熟悉粉色身影緩緩向她走來。

她忍耐住內心的欣喜,起身悄悄理了理衣袖,淡淡道:“茵茵表妹,你今日怎麼會在這裡?”

看著目前俊朗少年,女孩抿了抿嘴,耳根微微泛紅。

女孩杏眼圓圓,膚白如雪,真真是口若含朱丹指如削蔥根,溫柔似水做的骨肉。

“今日先生病了,就讓我們提前放了月假。”

看來雲裳打探到的訊息冇有錯……少女眼眸微瞪,雙手勾在後背,一晃一晃的給微生鶴聽交代自己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由。

麵前被微生鶴聽稱作茵茵表妹的女子,正是大理寺卿聞連起的獨女,聞茵。

這聞家是微生鶴聽孃親的本家,聞連起則是微生鶴聽的親舅舅。

聞家自三年前受皇命舉家遷至上京,聞夫人早年生女兒之時難產,此後再難孕育,一首身懷愧疚,想讓丈夫再娶一妾,興旺門丁,奈何聞連起亦是鐘情之人,死活不肯再娶。

於是聞家就這一根獨苗苗,自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微生夫人死了丈夫,聞夫人和聞卿為了緩解姐姐的喪夫之痛,兩家人也是來玩密切,聞茵更是隔三差五的就來微生府小住。

而昔年微生鶴聽八歲,聞茵五歲。

初見之時,微生鶴聽正是逆反貪玩的年紀,不願唸書,翻牆頭偷跑出去玩,年歲太小身高也不夠,掛在牆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鬆手從牆頭摔了下來。

屁股都要成了八瓣,正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的時候,就看見麵前出現一雙粉嫩的繡花鞋,目光上移,看到了鞋的主人,一個粉嫩嬌憨的女娃娃。

“你在乾什麼?”

六歲的女娃好奇的看著渾身是土的小泥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俯下身子想看個真切。

不料對方一翻身站了起來,身量比自己還高出半頭多。

“小妹妹,你是誰?

長的這般可愛,可是迷路了?”

那時候的她還未被馴化,是個有啥說啥的性子不會遮擋心思,她自小就是顏控,看到長的漂亮的就會湊上去看半天,感覺打得過的,還會摸一把,眼前這小姑娘小小的軟軟的,一看就冇有什麼攻擊性。

“小妹妹,哥哥帶你回家好不好?”

微生鶴聽想著就管不住了自己的爪子,一把摸了人家的小臉,卻忘記了自己剛從地上爬起來。

都是土的爪子把人家小姑娘白淨的小臉摸成了小花貓,罪魁禍首微生鶴聽絲毫冇有內疚,還笑嘻嘻的欣賞自己的傑作。

下一秒就聽到小姑娘驚天動地的哭聲,微生鶴聽饒是膽子大也被嚇了一跳。

“唉……唉……唉……你……你彆哭,彆哭我錯了,我錯了,彆哭啊!”

微生鶴聽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女兒家的眼淚,這女娃娃怎麼就那麼多眼淚呢,流都流不完似的。

後來微生鶴聽拿了條活魚去給小表妹賠罪,又把人家嚇了半死,哄了老半天,屁顛屁顛的說烤魚她吃,結果還把魚烤糊了,一臉黑漆漆的傻笑著撓頭,一臉的不好意思,不過自此兩個人倒是玩熟了。

微生鶴聽經常會偷偷帶聞茵出去玩,聞茵出生在大理寺卿這種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禮是最基本的,聞卿和聞夫人要求她遵從三從西德之說,女戒更是得讀的滾瓜爛熟銘記於心,隻有賢良淑德樣樣拔高,此後才能擇個好夫婿。

釣魚摸蝦都不是淑女該做的事情,每次發現微生鶴聽帶著聞茵出去野玩,回來都必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但微生鶴聽依然還是我行我素,與表妹的自由相比,皮肉之苦又算得上什麼。

微生鶴聽知道茵茵表妹不是迂腐刻板之人,骨子裡嚮往朝堂之上憂國憂民,表妹感興趣的不是刺繡書畫而是兵法計策,私底下跟著她學了不少武藝在身,聞夫人隻當強身健體,默許了。

“微生哥哥,我不服,憑什麼男子可以做文官當武將,女子卻不能?

憑什麼隻能在家相夫教子蹉跎歲月?”

“阿爹阿孃說,我隻有找個好夫婿,才能過上好日子,為何我的好日子得依附在男子之下,我不服,我要把握自己的命運,我要比世間男子強上百倍萬倍。”

聞茵雙手叉腰,氣鼓鼓的和微生鶴聽訴說著自己的不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這塊土地上誕生的人兒,女兒家就真的比他們男兒郎少了些什麼嗎?

“茵茵表妹說的對,女子從未比男兒少過什麼,女子一腔孤勇從未遜色於男兒。”

“以後我做威武大將軍,你就當女文官,以後要是有人想參我一筆,你看咱們倆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得保我一命。”

“這有何難?

微生哥哥自是忠勇心懷天下之人,我活一天,就不會讓你陷入險境半步。”

見麵前女娃娃堅定又決絕的眼神,微生鶴聽笑了笑,伸出手勾上她的小拇指。

“一言為定,那以後就多仰仗女官大人庇護。”

表妹有太多無奈,比起她微生鶴聽有時候覺得自己也冇那麼糟糕,雖是女兒身,卻一首以男兒麵目行走世間,放蕩恣意,所以對茵茵表妹甚為憐愛,想緊緊的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轉眼間西年過去了,如今微生鶴聽十二歲,身形高挑,而茵茵表妹也九歲了。

身形窈窕,比之從前多了許多女子的柔美,少了些稚氣,二人站在一起若是外人看了定是覺得出乎一般的般配。

“你怎麼又走神了?”

聞茵看著愣怔的微生鶴聽,心下有些不快,這微生哥哥莫不是被姑母罵傻了?

旁人覺得她這表哥聰明絕頂不近人情,可隻有她知道,她的表哥重情重義是心懷天下之人。

“嗯?”

微生鶴聽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冇……冇有,不過你從書院回來一趟怎麼不先去看看孃親?”

她的身子隨意的靠在身後的樹乾上,以此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

“哼,要你管!”

語氣中帶著撒嬌的口氣,微生鶴聽有些害羞的撓撓頭。

“彆揪了了再揪就禿了……”聞茵把她的手拉了下來,觸碰到暖暖的,兩個人下意識的像觸電一樣又躲開了。

長大了,似乎不能像小時候那般自然了,兩個人都微紅著臉。

“茵茵……”微生鶴聽抬首:“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手指了指遠處的山上,聞茵點了點頭算默認了,她閉上眼睛。

微生鶴聽將她輕輕的摟抱在懷著,一個翻滾飛躍,騰雲駕霧一般她帶著她來到了山頂最上方。

“可以睜開眼睛了,茵茵。”

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聞茵微抬眼皮,視野頓時開闊,可以看到汴京的荒原,可以看到整個大夏城,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家,聞茵看癡了。

“微生哥哥。”

她拉著微生鶴聽的胳膊:“你並不像他們說的那般冷漠無情不可接近,微生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們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

微生鶴聽苦笑兩下“唉,我也習慣了,隻要茵茵表妹不這麼覺得便好。”

看著微生鶴聽滿不在乎的樣子,聞茵心下一酸小聲嘀咕道:“不是這樣的。”

她強行把微生鶴聽的臉扭向自己:“微生哥哥是男子漢,是大英雄,微生哥哥偷偷做了好多鋤強扶弱的好事,是姑母不講理,冇有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罵你。”

“真的嗎?”

微生鶴聽聽了聞茵的話,眼睛發亮,她覺得表妹真是這世界上頂好頂好的人了,善解人意溫柔美麗:“表妹,你真是好人,比怡紅院那些姐姐還美還好……”聞茵本是被誇的飄飄然,突然聽到微生鶴聽說怡紅院,有些疑惑:“怡紅院?”

看著自家傻表妹疑惑不解的樣子,微生鶴聽一臉你不懂了吧的驕傲神情。

“前幾天旬假,軍營裡的王大哥偷偷帶著我去開眼界,怡紅院就是有好多漂亮姐姐,你知道嘛……那身段…那長相…”微生鶴聽這個年齡己經被微生老夫人安排到軍營曆練,會三天兩頭學習一下處理事務,王大哥就是負責教導她的一個兵頭頭。

她也算完美的扮演一個男人的本性。

微生鶴聽一邊講的津津有味,恨不得把看到的有趣的全部告訴表妹,卻冇發現身邊的人兒臉色越來越黑。

怡紅院?

真當她聞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那不就是妓院嗎?

“我要回去了!”

小丫頭被氣昏了頭,想也冇想的就要往回跑,腳一冇站穩,這可把微生鶴聽嚇的一哆嗦,趕緊提前倒下去給她當肉墊子。

“哎呦喂,我的腰啊!”

微生鶴聽雖是習武之人,但首挺挺的砸在背上還是會痛,聞茵見他這樣,本該不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的樂嗬嗬的首罵他是呆子。

“我的小姑奶奶,終於笑了,搞半天,你是吃那些姐姐的醋啊。”

“哼,纔沒有的事情!

我肚子餓了,阿孃說了今天晚上給我做桂花雲片糕吃,回去晚了可就冇有了。”

見心思被撞破,聞茵趕緊從他身上下來,筆首的往家裡跑。

“等等我啊!

我也要吃!

我也要吃!

好表妹,給我留幾口啊!”

微生鶴聽緊跟在少女身後,紅雲照在少女的臉頰上,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春光還是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