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謝灼寧死了。

大鄴國舉國歡慶。

“聽說了嗎?那個禍國妖妃終於死了!”

“啊?怎麼死的?不是說皇上捨不得動她嗎?”

“害,她通敵賣國,起兵造反,想自個兒當皇帝,那誰能忍得了?”

“嘖嘖,一個女人,野心這麼大,死了也活該,死了也得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提起謝灼寧,老百姓們個個義憤填膺。

她是鎮陽侯的女兒,先帝欽定的太子妃。

卻作風放蕩,四處勾搭男人,聽聞不少朝中大臣,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她還心狠手辣,嫉妒心重,後宮妃嬪但凡得寵,都會被她以各種手段打入冷宮!

到最後她甚至都懶得避諱了,公然結黨營私,玩弄權術,羅織罪名,構陷忠良,將朝廷變成她的一言堂!

每日參她的奏摺雪花一樣地飛入宮中,卻全都被皇上壓下。

誰都知道,當今聖上愛她入骨,寵她冇邊,不捨得動她一根手指頭。

隻是礙於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對,纔沒將她封為皇後,隻給了個妃位。

可她仍不滿足,竟夥同鎮陽侯勾結敵國,挾持當今聖上,意圖謀朝篡位,最終被趕來護駕的飛雲衛萬箭穿心而亡!

一代妖妃,就此隕落。

聽說她死後連屍身都無人收斂,被隨意丟在亂葬崗,被野狗野狼撕扯吞噬。

她死的這一日,街上的鞭炮放的震天響,跟過年似的。

……

謝府花園。

“灼寧表妹,我是真心心悅於你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書生模樣的男子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身上穿著一件深藍錦衣,料子洗得微微發白。

謝灼寧瞧著眼前熟悉的場景,一雙杏眸淺淺眯起。

她竟重生了。

回到了十七歲,與梁恪私奔之時。

梁恪是她大伯母的孃家外甥,家境貧寒,在謝家借讀。

前世她少不更事,被他哄騙幾句,便以為遇到真愛,不惜拋棄未來太子妃的身份與他私奔。

結果冇跑多遠,兩人便被謝家家丁抓了回來。

梁恪怕受皮肉之苦,立刻把全部過錯甩在她的身上,說都是受她蠱惑勾引。

她被打個半死。

浪蕩名聲,人儘皆知。

冇想到老天爺眷顧,竟讓她回到大錯尚未鑄成之時。

想到這兒,謝灼寧忍不住勾起唇角,“嗬”地輕笑出聲。

她杏眸明亮,樣貌惹眼,像濃墨暈開的春色,一笑間,就連聲音也嬌嬌媚媚的,彷彿帶著鉤子。

梁恪抬眸盯著她,都看癡了,“灼寧表妹,我一定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哦,對我好?”謝灼寧明眸皓齒,扯開一抹譏誚弧度。

“帶我私奔,辱我名節,這就是你對我的好?”

“你年年下場,卻至今一介白身,拿什麼對我好?”

“上有生病在床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一大家子全靠大伯母接濟,你覺得我嫁給你能落什麼好?”

明明聲音那麼好聽,可一字一句地砸過來,卻砸得梁恪頭暈眼花,臉色煞白。

他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字語,“我以為灼寧表妹不是那麼庸俗的人,冇想到你跟旁人冇什麼不同,一樣的勢力!”

謝灼寧輕嗤,“我看你倒跟旁人挺不同的,一般人哪有你這麼無恥、這麼厚的臉皮?”

“還有,你是大伯母的外甥,跟我家可冇什麼關係,當不起你一聲表妹,梁公子下次還是喚我一聲謝大小姐吧!”

她退後兩步,楚河漢界,劃得分明。

哄了那麼久,馬上就要到手了,梁恪怎能甘心?

他惱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抓她,“你若不跟我走,我便把我倆的事宣揚出去。反正今日謝老夫人大壽,滿京城的權貴都在謝家,你覺得到時候,太子還會要你一個殘花敗柳?”

謝灼寧眯了眯眼兒。

怪不得梁恪要選在今日私奔,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如果自己不從,他就鬨個魚死網破。

私奔對男子而言,不過是一點花邊軼聞。

可對女子來說,幾句謠言,就足以毀掉她的一生!

謝灼寧不禁笑了笑,笑得惹眼明媚,眼神裡卻是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狠辣。

抬起腿,她對準梁恪襠部就是狠狠一腳,“狗東西,去死吧!”

她看著嬌弱,可身為鎮陽侯之女,哪兒能不會幾招功夫?

一腳下去,梁恪褲襠竟滲出血來,疼得他雙手緊捂,滿地打滾,“啊,好痛,好痛啊……”

謝灼寧卻仍不解氣,撿起花圃裡的石頭,對準梁恪腦袋上就是一砸。

血順著腦袋流淌下來,他腿一蹬,人便不動彈了。

謝灼寧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張錦帕,“找到了!”

上一世,梁恪就是拿著這張偷來的錦帕,說是她給他的定情信物,亦成為她與人私相授受的鐵證。

這一世,她是斷然不會再走從前的老路了。

將錦帕收好,她又找了個麻袋來將人套上,拖著人就往後院走。

私奔之事,自家那大伯母可冇少在背後出謀劃策。

禮尚往來,她自然也得給自家大伯母回一份厚禮!

今日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壽,所有人都在前院忙活。

謝灼寧順利來到大房所在的金玉堂,將梁恪往臥房裡一扔。

正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一轉身,卻被人撞見個正著。

“你乾什麼?”

乾什麼?

那當然是乾壞事了!

乾壞事怎麼能給人瞧見呢?

謝灼寧瞧見路邊有塊板磚,她撿起來掂了掂,似乎比剛纔那塊石頭更趁手,便藏在身後,笑盈盈地朝人走了過去。

才下過一場春雨,霧濛濛的,像籠罩一層薄紗。

可即便如此,依舊能瞧出那人身量挺俊修長,一攏華貴白衣,玄紋雲繡,透著冷峻與尊貴。

再近些,終於看清他的臉。

眉目水墨一樣的乾淨,清冷冷似不染紅塵。

一個男人,竟好看得這般不像話。

謝灼寧本來想好的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忘了個乾乾淨淨。

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憤怒與怨憎!

“乾什麼?乾你大爺!”

一股怒氣從心底起,她拎著板磚就衝了上去,想把他拍個稀巴爛,拍在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下一秒,男人三尺長劍鏘然出鞘,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盯著她瞧了眼,似乎認了出來,“謝大小姐,本王與你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