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依依。”
第3章我站在蘇聿風麵前,和他相對而立。
我看見那雙曾被我小心翼翼撫摸過的眉頭緊緊皺起,眼底恨意有如實質。
我張著嘴,卻發不出如何聲音。
百口莫辯。
我聽到他極冷的聲音:“路依依,你真該死。”
我捂著胸口,那裡像是被刀剜,被刀割後還撒了鹽,靈魂都疼得打顫。
我走上前艱難發聲。
“我冇有!
我爸當年就是死在祁斐手上,我怎麼會墮落到和殺父仇人在一起!”
“蘇聿風,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恨DF集團!”
“我可以死,也可以被誤會,但我絕不會叛離警隊,更不會背叛信仰!”
我幾乎是用儘全力朝他懇求,求他再覈實一遍,求他再信我一次。
可他隻是麵無表情地,透過我淚流滿目的臉,下達命令。
“秋蕊,把路依依留在這間屋子的東西找出來……扔了!”
他嫌臟,甚至不願親自動手。
我以為我已經疼得麻木,可聽到這句話,心臟還是針紮似的密密麻麻疼。
因為時常加班,我借住在這裡的東西並不多,之前都被好好收納。
我和他一起做的同款杯子,我們一起為攀岩準備的衣服,還有我悄悄準備的求婚戒指……一件件全被丟進了垃圾箱。
蘇聿風離開前,望著垃圾桶,眼底一片冰寒。
“路依依,隻有將你繩之以法,兄弟們才能心安。”
冷風如同刮骨的刀,穿透我的身體。
恍惚間,我想起收網前的那一夜。
我舉杯向大家承諾:“明天之後,我一定帶你們平安回家。”
可最後,我卻冇有做到。
頃刻間,我眼眶發紅,淚水決堤,愧疚湧上腦海。
如果,當年我再警惕一點,早一點收網……是不是隊友們就不會全都慘死,至少…能活下來幾人?
我一遍遍質問自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住那份心臟剝離般的痛楚。
我渾渾噩噩地往外走,卻聽見巷子裡鄰居的議論聲。
“老路那樣的好漢子怎麼就生出了路依依這麼個歪種!”
“我恨不得能把她剝皮抽筋!
害死了那麼多人,自己卻逍遙法外!”
“要我說,死怎麼能贖罪?
要讓她路依依也感受感受我們的喪親之痛!”
我腳步一頓,眼睛猛地看向警局的方向,心臟一下下不安震動。
死後的這一年,我從冇有進過那裡。
更冇有想過,大家怨恨會牽連到我的家人身上。
我哥在局裡日子,會好過嗎?
我來到警局門口,徘徊良久。
我注視那抹深沉的藍,肅然起敬。
每一個門牌、每一條走廊都熟悉得像是被刻印在我體內。
我走進去,照片牆上每個青澀英氣的笑容對我來說,都像是淩遲。
那日夜折磨著我的記憶再一次湧上心頭。
“依依不錯啊,這次射擊又是第一!”
“小隊長,我們的命就交到你手上啦!”
“小隊長,等這次任務回來,我孩子也要出生了,我要做爸爸啦!”
這些活生生的人,最終都變成了被封存,隻能緬懷的警號。
隻因我的輕率,生生葬送了無數人的親人!
我狼狽地轉身想跑走,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
“路承洲,你怎麼還好意思來警局。”
接著,我看見那人將我哥手中的檔案一拳打飛,灑落在地。
我倏然出聲:“洪浩坤,你要乾什麼!”
洪浩坤聽不見,他冷笑的看著我哥,嘲諷著。
“路承洲,你可真夠無恥的,妹妹叛了,你還好意思呆在警局!”
“我要是你,早就捲起鋪蓋,灰溜溜離職了。”
他每說一句,拳頭就捶路承洲肩膀一下。
我看著我哥攥緊拳頭,卻隻嘴上還擊:“隻要局長一天冇撤我的職,我就還是副隊。”
話音落地,站在洪浩坤周圍的人臉色一變。
有人走過去,和洪浩坤一樣辱罵著我哥。
“路承洲,你神氣什麼?”
“以前敬你兩分是看老隊長的麵子,現在出了路依依這個叛徒,誰還慣著你!”
“真當自己是烈士之後了!”
他們喋喋不休,難聽的話使勁的扣向路承洲。
我哥死死捏著拳頭,抿著唇,極力壓抑著怒火。
私下鬥毆是要挨處分的,何況,他不願意把拳頭對向自己的同誌。
洪浩坤卻不依不饒,直接用力撞向路承洲的肩膀。
他笑得誇張:“你不是能忍嗎?
你妹妹犯了錯,你當哥哥的也該贖罪!”
我氣的眼眶通紅,伸手就要向洪浩坤揍去。
但路承洲比我更快。
他一拳打向洪浩坤的臉,又在碰到時驟然收手。
他看著洪浩坤驚駭的目光,一字一頓。
“七年前,路依依二十二歲,一個月時間就成了隊裡交口稱讚的神槍手。”
“五年前,她二十四歲,第一次任務,一人就抓獲了讓局裡頭疼不已的罪犯,立下一等功!”
“三年前,她二十六歲,任務途中,為救你們連中三刀,還拚著一口氣將你們平安帶回!”
“你們哪一個不比路依依大,不比路依依資曆長,但你們誰能比得上她?!”
第4章走廊一片寂靜,就連剛來警隊的同事都看了過來。
我喉嚨止不住發酸,怔怔的看著我哥。
他赤紅的眸掃向眾人:“不管路依依是不是犯了錯,她為刑警隊掙得的榮譽,不可抹滅!”
可下一秒,就有人嗤笑出聲。
“這局裡有幾個人能二十四歲立一等功啊!
更彆說她路依依一個女人!”
“就怕啊,這功勞來的不正當啊!
誰知道是不是沾了烈士家屬的光!”
我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每次任務,我都像行走在鋼絲上,一刻都不敢鬆懈,風裡來雨裡去。
最後更是渾身是血被兄弟抬回來。
在他們眼裡,竟是這麼看待的嗎?
“閉嘴!”
我還冇反應過來,就看見路承洲怒斥一拳揍去。
他的反抗引起眾怒,一群人頓時衝了上來。
“住手!
你們住手!”
我拚命想攔住,可終究隻是無用功。
路承洲哪怕身手再好,也難鬥眾拳。
更何況大家都是練家子,拳拳下了狠勁,很快路承洲的嘴角就被打出血。
洪浩坤嘴裡嘲笑著:“路承洲,你服不服!”
路承洲倔強吐出一口血沫,冷笑著。
倏地,洪浩坤一腳踹過去,恰巧落在我哥腿部的舊傷處!
“哢嚓——”骨頭都斷裂的聲音如驚雷般劈進我的耳朵!
我看著麵色蒼白倒下的路承洲,瘋狂大喊:“哥!”
當晚,我媽是在醫院見到路承洲的。
我守在病床前,不敢碰他,手指掐進掌心,以此來緩解心底的疼。
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參加那項秘密任務。
我媽,我哥,就不會受到這些傷害……在我的懷疑中,我媽心疼地看著我哥,雙眼泛紅。
我站在門口,看見醫生拿著x光片重重歎息。
“病人右腿有舊傷,傷上加傷,以後怕是……廢了。”
我媽嘴唇顫抖,不斷懇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他是軍人,腿不能斷!”
醫生搖了搖頭:“他這條腿,瘸了。”
我整個人都被怔在原地,明明是夏天,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我媽安頓好我哥後,一個人回了家。
我看她進了路家祠堂,雙腿跪在蒲團上,不停的磕頭。
“各位祖先,救救我的兒子,他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優秀刑警,他的腿不能廢啊!”
“老路啊,你在天上能看到的話,也要保佑你兒子啊!”
“依依,你也要保佑你哥哥啊。”
我一怔,看向架子的最邊側,那裡,竟擺放著我的牌位!
原來,我媽一直用她的方式紀念我。
我聽到我媽哽咽的聲音:“依依,這一年你哥哥過得太難了,你不要怪他。”
我鼻尖一酸,眼淚翻滾。
“媽,我不怪哥哥,我隻恨自己。”
我對著我爸的牌位跪了下去。
“爸,求你和祖宗保佑,若能換回我哥的腿,我願付出一切,哪怕永不超生!”
第二天,路承洲終於醒了,母親不敢告訴他腿斷了的事。
可我清楚看到,當母親走後,他看著自己的腿,一言不發。
路承洲入隊多年,怎麼可能連這種情況都判斷不出。
我看著他垂下的頭,苦澀出聲:“哥,都是我不好。”
路承洲回家這天,冇告訴我媽。
他一瘸一拐開門,剛好看到我媽正在擦拭我的遺照。
他死死盯著我的照片,眼睛好像染血一般。
“媽,你又在家裡祭奠她!”
我站起身,看著他眼中強烈的恨意,隻覺心口又一次被捅了一刀。
“哥,是我的錯,你彆怪媽。”
我媽看著他:“承洲,媽隻是想留個念想。”
路承洲卻陡然爆發:“念想?!
她什麼時候給我們留過念想!”
“您有冇有想過,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切都是因為路依依她這個叛徒!”
我媽下意識解釋:“不是的!”
她心疼地握住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