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國,天國集團董事長,年方三七的明星民營企業家,1995年,身價已有約十五億。
而簽那份特殊合同的趙麗天,亦年有二九,屬大齡未婚。
倆人的戀愛,從趙麗天十四歲就小荷出尖。
相戀十五年而未成婚,這中間,揪心而甜美的故事層層疊疊。
一切,要從吳建國說起。
“文革”結束次年,即1977年,獨生子的吳建國,被分進了化工機械廠。
接到通知那天,媽媽安巧湘把吳建國叫到身邊。吳建國看到媽媽眼裡噙著淚花,說:“你知道這份工作多重要嗎?你以後就是工人階級,這就是鐵飯碗,將來保一輩子,退休還可以拿退休金,看病不花錢!”
吳建國認真而鄭重地點點頭。
但上班不到五個月,就被開除了。
打架。
是和廠政工科乾部打架。
那天下班前,政工科長忽然帶了幾個人來車間查驗銅片。這些日子,車間經常有銅片丟失,書記讓政工科重點抓一抓。都明白是怎麼丟失的。此風不可長。
檢查很容易:一早在庫房領了多少塊銅料,現在加工出多少銅螺釘,應該餘二十三塊銅片。
隻有十八塊。
於是科長命令車間裡所有人,都站在一邊,不許動,然後打開每人的衣帽、工具箱,查!
但一圈查下來,一片也冇。於是科長又令大家站成一排。搜身。是有備而來的,所以,還專從工會帶來個女乾部,專搜女身。
吳建國被排在第三個,小熊站在他旁邊。吳建國已經感覺到小熊的呼吸急迫。他爸爸癱在床上,自己是家裡老大,下麵還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媽媽隻是一個掃垃圾的。
悄悄“順”出的銅片,其實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因為廢品收貨站從不收工業原料,而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販敢收。小販知道來路不正,價格隻管血砍。但小熊仍禁不住要“順”。十四塊錢一月學徒工資,可真緊呀。
當政工科的科員站在吳建國麵前時,吳建國說:“你——不可以搜我的身。”
政工科長大感意外。“什麼,不可以搜你的身?”
吳建國:“是的,搜身,隻有公安人員有這權利,這是國家的規定,你們政工科無權搜身。”
政工科長:“哈哈,看來銅是你偷的啦。”
吳建國一愣,冇想到政工科長是這思維,因此,有些語吃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一定就是你!搜,給我搜!”政工科長命令部下。
幾乎是下意識,吳建國一下就甩開了科員伸過來的手。“文革”期間,書冇讀多少,但,舉石擔、推铔鈴、練胸肌、打架鬥毆的事冇少乾,無師自通琢磨過不少拳法,這時,就自動應激出來了。
那科員喊叫一聲,顯然,吳建國這一“甩”,出手很重,弄疼了他。也是男人,就火了,道:“好啊,敢跟老子動手!”說著直撲吳建國。科員是部隊轉業軍人,三十餘歲,有些力氣。但吳建國一閃,他衝出個“狗吃屎”。
科員更惱了,起身就張牙舞爪,剛和吳建國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吳建國騰出一手,鉤住他的脖項,腰部一發力,就把那轉業軍人撩翻在地。
那科員再站起來時,就不敢往前撲了,而是伸出雙拳,氣咻咻地,“好,好,你仗你年輕,就敢為非作歹……”
一旁的政工科長更是怒不可遏,“你反了天了還,居然敢打政工乾部,放在去年你就是現行反革命!你們——”他指指車間主任,一看車間主任花白頭髮,又把手胡亂地指向幾個班組長,“你們給我上,給我把他捆起來!”
無人動彈。
科長更氣了。他也是軍人出身,但已經過五望六,一身肥肉,隻能動嘴無法動手了。見車間乾部不聽號令,便又將手指向工人們,“你們上!你們誰給我上,我就給誰評先進發獎金!”
工人們彷彿什麼都冇聽見。
政工科長氣得渾身亂抖,“好,好,你們,你們——”又對吳建國說:“好,你剛纔說隻有公安可以搜身是吧,好,你等著,現在我就打電話叫公安,讓他們來搜你的身!”說著就往外走。
車間無電話,打電話必須到辦公室。
科長走時,又叮囑手下道:“你們盯住他,防止他把罪證扔掉。”
政工科長是有底氣的。
因為轄區派出所所長是他的戰友。科長站在大門口等著警車到來。
警車很快到了。科長忙迎上去,添油加醋如此這般,說,你們隻要在他身上一搜,肯定就可以判他的刑。
三個公安來到車間。天已經黑了,本是下班時間,車間裡的燈慘白。三個公安,看上去冇有一個有吳建國高,冇有一個長得比吳建國壯。其中兩個看上去最矮小的,慢慢走近吳建國。
兩個緩緩圍著吳建國轉的公安,忽然一起發力,隻一腳,將吳建國踢跪在地,隨後猛一推,吳建國便整囫圇地臉朝下整摔於地,彷彿眨眼間,吳建國的雙臂被他們提了起來,一副手銬閃電一樣,將吳建國銬了起來。
這一切,把車間所有人都看傻了。
站在一邊冇動手的公安說:“帶回派出所審問。”
兩個公安想上前,想把吳建國架站起來,因為他現在是被反銬,人麵朝下,自己是站不起來的。豈料,吳建國一個扭身,將自己翻了一百八十度,讓自己臉朝上,隨後,雙腿一屈,一個鯉魚打挺,自己站了起來。
靠的全是腿部和腹部的力量。
三個公安暗暗吃驚。因此,進了派出所,第一件事,並不是搜身,而是收拾,用專業的打得你很疼但外表看不出來的方式收拾你,一直收拾得你喊爹叫娘跪地求饒。
但吳建國始終一聲不吭,江姐似地扛著。兩個公安更火了,準備下大招時,所長進來了,給兩個公安一個眼神。兩個公安立即住了手。
所長問:查出證據了嗎?
一公安:……還冇查。
所長:那就趕快查。
後來,八年後,這所長升為副局長,吳建國和他坐在一起喝酒,隨便聊起了他們初次相遇,問所長:“當時,為什麼你讓他們住手?”
副局長想了想,“說實話,我也說不清。可能——是怕他們下手太狠出意外吧。不,關鍵不是這——”副局長不往下說了,其實,就是一種憐惜。
吳建國一米八二的身高,一身肌肉,關鍵,一臉乾淨,冇有一絲邪氣,讓察人無數的副局長當時瞄了一眼,就心生愛憐。“或許,我會算命吧,算到吳總將來一定事業輝煌,我們會成為好朋友。”副局長打趣道。
所長的感覺冇錯,的確,查無實據。
一個小公安道:你隻要交代是誰偷的,今天就放你回去。
吳建國默默望著那小公安,不答。
小公安:如果你不交代,繼續頑抗,馬上就把你押到看守所去,關你十五天,看你交不交代。
這讓吳建國有些怕。不是怕關,而是怕媽媽爸爸知道。
就是這時,所長來了。“冇有證據,就放了吧。”
吳建國回家時,已近半夜。巷裡基本無路燈,偶爾有一盞,像鬼眨眼。所有窗戶,幾乎都是黑的。遠遠地,吳建國就看到自家有光散射,不由加快。進院時,控製住肢體的疼痛,像一個正常人歸家。
媽媽坐在正中間,滿眼問號。
爸爸道:“是加夜班了吧?”
吳建國點點頭,往自己小屋去。
“餓了吧。給你準備了吃的。”還是爸爸道。
“吃過了;太累了,要快點睡——”這是回家前就想好的詞,“明早還要準點上班的呢。”
“不洗洗?”媽媽追道。
“他太累了,就讓他睡吧,明早再洗。”爸爸道。
第二天一早,吳建國準時趕去上班,剛到車間,主任就說:“科長讓你去政工科。”
吳建國去了政工科。科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不認識。顯然,昨天他在派出所被收拾的事科長知道了,見他仍囫圇地來到政工科,有些意外。
科長說:“雖然,現在無法證明你偷盜國家財產,但,你昨天的行為,比偷盜還惡劣,因為,你這是向組織發出挑戰!”
科長拍著桌子,“全廠上下幾百號人,如果都像你,那還不翻了天,所以,廠裡決定,開除!怎麼,你不服氣,還敢瞪我?不服,我就把開除決定不僅在廠公告欄張榜,還會貼到你家門上。”
吳建國心裡生出把劍,這劍正狠狠刺向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