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瀰漫的黃沙中,到處都是鮮血的味道,刺激的,噁心的,令人想吐的。
士兵的屍體堆積在地上,臉色痛苦猙獰,他們生前都似經曆了一場惡戰。
一把沾滿鮮紅血液的劍,立在了戰場中間,不斷髮出悲鳴。
一個男人躺在劍旁邊,不能動彈,隻餘眼球往劍的方向瞟了過去,他能感受到劍的顫動。
這場戰爭是梁國經曆的損失最慘重的一場,五萬士兵對抗敵方十萬兵力,等到援兵到來時,所有士兵都死了。
“跟了你這麼久,你終於要死了。”
空蕩的高空上迴盪著這句話,戰鬥中的士兵冇一人聽到這句話,裴季禮聽到了,這熟悉的沉悶的聲音,陪伴了他十幾年了。
他陷入了回憶當中。
七歲那年,裴季禮父母被山賊殺了,他逃了出去,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之後,他曉得了,原來乞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乞丐們劃分地盤,排擠他人,他作為一個外來者,被乞丐們一起抬去了亂葬崗。
亂葬崗到處都是無人認領的墳頭,有些屍體還裸露在地上,發出陣陣惡臭。
因為堆積了大量屍骨,這裡有很多野狗出冇,虎視眈眈的盯著下一個被丟棄的人。
它們不敢攻擊活人,那些來丟屍體的人都帶著刀。
撲通。
裴季禮被他們丟了下去,他身體撞到了什麼東西,臭臭的,他往後一摸,摸到了身下屍塊腐蝕而流出的膿水。
“走吧。”
“老大,不把他殺了埋了嗎?”
“你冇看到那些流著哈喇的野狗嗎?
它們就能把他分塊嚼了,不需要我們來動手。”
“老大英明。”
裴季禮聽著聲音越來越遠,待到那些人走遠了,在樹叢中潛伏的野狗一窩蜂衝了出來。
裴季禮爬了起來,拚命跑。
一隻惡狗咬住了他的腳,他匍匐前進,鮮血順著他的褲腳,蔓延在地上。
“好香的血液……救我、救我……”因失血過多差點昏迷的裴季禮,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這句話,這聲音彷彿來自地獄的呢喃。
這裡明明冇有人,是誰發出的聲音?
救誰?
我才需要被救呢!
裴季禮心想。
他用儘全身力氣大喊,“你是誰?
你先救我,我才能救你。”
一串咒語飄進裴季禮的耳朵,他聽不懂,隻能照葫蘆畫瓢唸了出來,完整念出的一瞬間,從遠處的墳頭破土而出一把劍,向他飛去。
那時,裴季禮眼中閃現了一副奇怪的景象,無人操作的劍,對著野狗劃了幾下,那些野狗紛紛倒地而亡了。
他見識到了他從未看見過的力量,神秘而強大。
“我救了你,你呢?”
劍立在他眼前,與他進行對話。
“你要我怎樣做?”
裴季禮說出的話顯得非常虛弱。
“我需要你的鮮血。”
血液從裴季禮被咬傷的地方升了上去,往劍的方向彙聚而去。
裴季禮看著眼前的景象,視野變成一片猩紅,最後他暈了過去。
“你可有什麼遺願”劍發出的聲音讓裴季禮回過神來了,自七歲遇到這把劍後,他的生活就順遂起來了,隻是,時不時的,他要為這把劍獻出定量的血液。
裴季禮望著灰茫茫的天空,遺願嗎?
他有的,他不想死,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辦不到,你的五臟六腑己全部被刺穿了,我雖擁有神力,但那是殺伐的力量,並冇有治癒的力量,無法救活將死之人。”
“你可以幻化成人類嗎?”
“可以,隻是我力量不夠。”
“我這一身的皮囊血肉,你儘管拿去,從我參加這場戰爭以來,殺了無數人,此等邪念必助你功力大增。”
一股黑色的邪氣縈繞在裴季禮周圍,散發著一種古怪的氣息。
裴季禮:“我放不下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幻化成我的模樣,守護她一生。”
邪劍沉默了片刻,“念在你餵養我鮮血這麼多年的情況,我實現你這個願望。”
裴季禮閉上了眼,“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邪劍歎息:“我雖不是君子,但比有些人類要守信多了。”
忽然一陣風起,裴季禮的血肉被扭曲著吸入到劍裡。
過了許久,那把沉重的黑劍化成了一個人,黑霧散去,那人長得與裴季禮一模一樣,眉宇之間,分毫不差。
邪劍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他對著自己的臉,明亮的劍身倒映出了他的容貌。
他的麵容俊朗如畫,優雅的五官,清晰的輪廓,一頭烏黑的發,如墨如漆,眉如劍,眸如星,鼻梁高挺,唇角含笑,皮膚皙白,真可謂風度翩翩。
他輕輕勾起一抹笑,“從今日起,我就是裴季禮了。”
他活動了下筋腳,有五百年冇化成人了,還不太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