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天，漆黑到無邊無際，看不到有光，因而也看不到天際線與地平線的交合。
頭頂的黑和遠處的黑互成一體，像是身處在一個橢圓蛋殼的內部一樣。
一座破碎的城市懸在這黑幕下。
從建築物的邊邊角角到道路上隨處可見散落的紙張，全是灰色的紋路。
那股灰又是油畫一般的粗色調，覆蓋在其外表上的還有斑駁的，好似滲進去很深很深的裂紋。
說是城市，其實更像是一座深陷水底，在這黑之下失去了應有光澤的遺蹟。
呼——呼——一隻枯槁的巨物的手在兩棟辦公樓間輕輕劃過，狹隙間的空氣被這突兀存在的巨物劃開發出沉悶的嘶鳴聲。
那隻手，光是手指的骨節就快有兩層樓那麼高，站在視窗處順著那隻手向上看，根本看不清那巨物的真麵目。
“這到底是什麼？”
一個膽怯的聲音小聲的詢問其身旁的那個人。
看樣子，他們是年紀相仿的兩人。
說話的那個躲在一個失去顏色的辦公桌底下，他把腦袋從損壞了的擋板下探出來，看著這隻巨手瑟瑟地出聲。
“這是‘小說’。”
被問的人麵色平靜地回答他。
“‘小說’？”
“以我們現在的火力，除非“解題”，否則不可能拿下這玩意。
等它走遠了，我們就過去對麵那裡吧。”
“嗯嗯……聽你的……”過了一會，那隻手向上抬起，從建築物中抽出。
隨後，周遭氣氛變得安靜下來。
躲在柱子後的那個人探頭向外看去，觀察了一小會之後，確認了外麵冇有危險。
他走到破碎的落地窗前，深吸一口氣，然後向前躍出。
底下是佈滿裂紋和廢棄車輛與各種雜物的道路。
另外一人走到窗前低頭看去，下麵同樣有著長相怪異的怪物在遊蕩。
他平穩落地，隨後右手往身旁的空氣輕輕一揮，一個映著白光的虛擬螢幕出現。
他一邊在這螢幕上打字，一邊對另一邊的同伴揮手。
同伴左右瞟了幾眼，他憋住一口氣，學著他的姿態跳了出去。
也許是因為相比之下有些胖的緣故，他跳出的距離不夠長。
落地時腳跟一半都踩空差點就摔了下去，好在被及時伸出的援手給拽住了。
“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冇辦法救你。”
他略顯嫌棄地看著他。
“要出手的時候就不要慫，顧頭顧尾的可成不了大事。”
“抱歉......”胖男生撓著後腦勺說。
“罷了……”他搖了搖頭，將剛纔喚出的虛擬屏撤銷。
“有個壞訊息，時間冇剩多少了。
然後，我本來預定好帶你一起收下的‘題’被另一個雙人組吸引到了遠處。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乾掉‘小說’以外，去找更好對付的目標就得再跑五公裡，但肯定來不及跟他們搶成績了。”
胖男生稍加琢磨，呢喃道：“那我們要不要花點時間去......”“等你跑到那邊去，彆人早己經高分下場了。”
他搖頭，冷笑著說。
“要贏，就得做彆人出於風險評估不敢做的事情。”
胖男生噘嘴，他看著眼前頗為自信的少年，不知該如何說。
少年引著他一路向上，隻有到高處才能夠將剛纔那個“小說”的真麵目看清楚。
噔噔噔，踩在搖搖晃晃的鐵質樓梯上每一步都會發出令人膽顫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它就要斷裂一樣。
因為冇有光線，他們隻能夠藉著手裡器械發出的光照明麵前一小塊區域，儘量加快步伐。
走了很久，終於把最後一級樓梯給踏過去了。
兩人來到一個小平台，麵前一塊儘是黑漆漆的，是佈滿黑線的牆壁。
在少年的跟前，立著一道閉合的消防門，他上手扭動把手，幸運的是這門冇有上鎖，接著便輕輕地邁過門檻走出那更寬敞的空間。
他們來到了一個陽台。
胖男生往前走出幾步，看到正前方大概一公裡的位置有兩棟互相傾倒而卡在一起的超高層居民樓，灰黑色的建築物中不時閃爍著紅色藍色交替閃爍的光點。
而後，他看到在那天空下突然降下了一團黑乎乎的雲霧一樣的物體，將居民樓連帶其上的光亮一起砸了個粉碎。
叢中升起的煙霧和爆炸產生的火光映出那之中一隻異常巨大的尖頭生物的輪廓。
他嚥了口口水，這時，少年突然從背後喊了他一聲。
“愣著乾嘛呢？”
“哦，對不起......哇！”
胖男生賠笑著轉過身來，可下一刻看到的景象卻把他嚇得動彈不得了。
方纔的巨手壓在離他們不遠的天台上，而那隻手是屬於現在正站在這棟大樓旁邊的這個怪獸的。
它頂著一個巨大的，菱形的腦袋，軀乾枯瘦如柴，外表是被無數隻同樣枯槁的手搭連著組成的一層像是樹皮一樣的外殼；那零星的腦袋卻是截然不同的畫風，閃爍著和這黑白世界截然不同的五彩斑斕的光芒，一圈一圈從最中心黑乎乎的深溝向外擴散，像那種劣質led廣告燈。
胖男孩的喉嚨突然感到很癢，但不敢發出聲音。
他往少年身上瞟了一眼，看到他卻是十分淡定的姿態。
他一邊拉出虛擬螢幕翻找資訊一邊說：“這個東西是冇有聽覺和嗅覺的，它隻能夠識彆舊世界不應該存在的亮色，就是你看到它那個腦袋上閃出來的光的顏色。”
胖男生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聽說有天賦的人可以肉眼‘讀題’......你可以像我這樣調出係統，用係統去‘讀題’，就可以開始‘解題’了。”
少年抬起頭，看著那個五彩斑斕的頭說道。
“不過，一旦有人開始‘讀題’，它就會察覺到我們。
不過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所以‘解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啊，我嗎？”
他指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你準備好了冇有？”
少年轉過身，望著他。
“我......我應該怎麼操作？
像你這樣......”胖男生學著少年的操作，手往自己身前的空氣輕輕一劃。
果不其然，一個淡藍色的虛擬螢幕出現在他麵前，驚得他張大了嘴巴差點就要喊出聲來。
捂住嘴巴後他纔想起少年剛說這怪物是冇有聽覺的，真有點掩耳盜鈴的感覺。
但是，要怎麼“讀題”呢？
“係統”能讀懂他的想法，腦袋側的護耳耳機上本應是閉著的金屬三角張開成了兩瓣。
胖男生抬頭望向怪物，它的資訊頓時映入螢幕中。
怪物的圖像在螢幕裡一點點被分解，接著化作大堆亂碼，那些亂碼中慢慢的拚湊出一篇文章與一行文字。
文章就是一篇小說，而文字彙成一道題目。
胖男孩的身體抖了抖，他嚥了口口水，顫巍巍地對少年說：“做錯了會怎麼樣？”
少年這時掏出了一把弓，他聽到了胖男孩的問題，皺起眉回答道：“不怎麼樣，咱們這是積分製，一個怪能設好幾道題呢。”
“那現在算是開始解題了嗎？”
胖男孩抬起頭，指著上方的天空問。
少年有點不解地順著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那隻怪獸的菱形頭顱己經壓低到他們麵前不到十米的距離上，不斷變換的彩光叫人感到十分刺眼。
“你怎麼不提醒我你剛纔讀題了？”
“我對著它看，它就給我出東西了......”“快......”少年張大了嘴，他還冇把要說的話喊出來，怪物的腦袋猛地向上抬，出現在原來位置的是那隻巨手。
手背狠狠地砸在了天台上，將辦公樓的樓頂整個擊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