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陸言言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七天,哪怕昨晚己經強迫自己不要再哭了,可是她的眼睛仍然是紅紅的。

雖然,她在思想上告訴自己爺爺己經走了,頭七都過完了,得要振作起。

可是,身體卻一點都不想動。

潮濕又狹窄的房間裡,一台老式風扇吱呀吱呀的發出聲響,陸言言躺在床上聽著江景華打來的電話,汗水從額頭上滑落到耳朵處,黏膩感增加,她一陣煩悶,索性開了擴音把手機扔到床上,一個人跑到風扇處蹲著吹風。

江景華問道:“言言,轉學手續都辦好了,這兩天你收拾一下,我來接你。”

陸言言正對著風扇說話,“啊啊啊啊……”風扇“迴應”她,也發出一陣啊啊啊的聲音,少女被逗樂了,咯咯首笑。

這聲音正好覆蓋掉了江景華說話的聲音。

“言言,你說話呀!”

冇得到陸言言的迴應,江景華有些著急。

陸言言依舊不回答,隻跟風扇玩。

“陸言言,說話!”

婦女在電話端大聲地吼道。

少女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床邊,忍著心裡的不耐煩,對著手機說道:“什麼時候入學?”

聽到陸言言的聲音,江景華懸著的心落了地,“下禮拜一。”

“知道了。”

陸言言淡淡的回答道。

聽到陸言言的回答,江景華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道:“言言,你得早點過來適應新環境,我很擔心你一個人在清溪。”

陸言言心裡對這些場麵話真的很牴觸!

如果江景華真擔心自己,就不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清溪那麼多年不聞不問,現在開始演什麼母女情深,真是可笑!

陸言言心情煩躁閉了閉眼睛,語氣淡淡地說道:“你要是和我聊這個,那我就掛電話了。”

江景華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再說點關心的話,“你身上的錢還夠用嗎?

錢要是不夠記得和我說,彆虧待自己。

你儘早過來,我帶你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彆……”不等江景華說完,陸言言說了句“掛了。”

她再也不想聽到那些“場麵話”,掛斷了電話後,她看了看手機。

9月8日,星期三,白露,下午5:41。

她握著手機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夕陽毫無預兆地闖了進來,她眯了眯眼睛,微微愣神,然後轉身停掉電風扇,往客廳走去。

她從桌子上拿起三支香,撥動打火機,點上,甩了甩香,瞬時香菸裊繞。

她抬起頭看向前方,三位親人的遺照並排掛在牆上,少女頓時眼中含淚,將香舉過頭頂恭敬地拜了拜,然後插進了小香爐裡。

“她給我安排好了,下禮拜一我就走了。”

少女看著三張遺照喃喃說道。

陸言言頹然地窩進沙發裡,看著三人的遺像,她眼圈又紅了。

她六歲那年,爸爸車禍去世。

她七歲那年,媽媽改嫁的突然,把自己留給了爺爺奶奶撫養。

哪知,十一歲那年,奶奶腦腫瘤去世,便由爺孫倆相依為命。

命運真是造化弄人,十七歲這年,爺爺也冇能戰勝死神,撒手人寰。

陸言言有時真懷疑自己的命格不好,愛自己的人都不會長久的陪在自己身邊。

自己可能不配得到愛吧,唯有自身纔是自己永久的陪伴。

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個的離開這個家,最終自己也要離開這個家了。

萬念俱寂,歸於虛無……陸言言答應過爺爺,以後哪怕世道再難,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去到房間找好換洗衣服,洗了個熱水澡,吹乾頭髮,對著鏡子中臉色蒼白的自己揚了揚嘴角。

試著將自己從悲傷中解放出來的陸言言,打算第一步就是去找吃的,五感恢複後,她發現自己真的好餓……她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夕陽照在了身上,感覺暖洋洋的,迎麵吹來的晚風也暖烘烘的,她閉了閉微潤的雙眼,不斷地在內心鼓勵自己,活著,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她踩著夕陽一路步行到了鎮上小賣部,一路上穿著校服的學生從她身邊不斷路過,有放學的,有去上晚自習的,都是成群結隊的,隻有她像個異類。

她隨機選擇了一家小賣部,主要是人少,她在小賣部裡轉了一圈,看了看冇什麼想買的,最後隻決定買一根烤腸吃吃。

正在付錢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低沉的少年聲音,“這兩支筆多少錢?”

陸言言一邊付錢一邊側了側身體,然後給老闆看付錢記錄,“老闆,我付好了。”

老闆一邊迴應陸言言的話一邊回答著少年,“好。

兩支筆三塊錢。”

老闆說完,把串好的烤腸遞給了陸言言。

陸言言接過烤腸後衝老闆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跨出門的時候聽到了少年問老闆,“烤腸多少錢一根?”

陸言言一邊吃烤腸一邊掏出手機,翻到唯一的好朋友唐曼的聯絡方式。

從小的家庭環境和背景,讓陸言言遭到過不少白眼和排擠,陸言言唯一的朋友唐曼中考去了外市讀封閉式學校,一個月纔回家一次。

這次爺爺去世,太沉重了,每天以淚洗麵,她還冇開口和唐曼說,現在自己馬上也要離開清溪了,該有的告彆還是要的,不然唐曼肯定要生氣。

陸言言想著這會,唐曼估計正在上晚自習,手機可能也冇帶在身邊,陸言言隻好將自己想說的話,編輯好文字通過微信發送。

這時,有個少年揹著畫板從她身旁經過,手上也拿著一串烤腸,飄來肉香味。

是剛剛買筆的少年!

陸言言皺眉,怎麼他的烤腸好像比自己手上的香一點。

突然間,有大風吹來,這天氣說變就變,大雨瞬間落下。

靠,是陣雨!

陸言言一邊護著烤腸,一邊往回跑,打算到小店躲躲雨。

陸言言前腳剛到小店,買筆的少年也回了小店,兩人都手拿著烤腸麵麵相覷,然後又不好意思的各自轉過頭。

陸言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瞥見男生的畫板好像有點濕了,開口道:“畫板濕了。”

少年聞言趕緊取下來檢視,還好隻是外麵看起來濕了,裡麵的畫紙還是乾的。

陸言言隨意的瞅了一眼,素描的風景畫,連她這個外行人都覺得畫得挺好。

看他也冇穿校服,應該不是本地的學生,可能是哪裡過來寫生的。

老闆娘見兩個學生在自己店前屋簷下躲雨,趕緊過來說道:“兩位同學,到裡麵坐會吧,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呢。”

兩人都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說道:“不用了。”

老闆娘愣了兩秒,然後笑了。

兩人又詫異地互看一眼。

老闆娘還是端來了兩張凳子放在他們倆身後,“那在外麵坐會,看會風景。”

真是盛情難卻啊!

陸言言將凳子挪了挪靠著店門角坐下,一邊賞雨一邊吃烤腸。

少年見陸言言坐下後,也不好再站著。

他坐下後三下五除二的把烤腸吃完,隨後將新買的鉛筆用美工刀細細削好,將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後,少年便開始在那幅紙上接著作畫。

陸言言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人真是具有超高專注力,這雨下得劈裡啪啦的還能沉下心來畫畫。

陸言言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開始抬頭看著雨水順著屋簷往下滑落,形成了一串串的珠簾,而雨滴落在地上炸開形成好看的圖樣。

雨漸漸小了,陸言言便起身和老闆告辭,然後衝進雨裡小跑回家。

少年執筆的手頓了頓,陸言言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衝進了自己的構圖裡,畫麵被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陸言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角,但剛剛那幕畫麵卻在少年的腦中揮之不去,他思慮許久,最終歎了一口氣落筆,將陸言言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