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章第四 秦王繞柱

粉毛哭了“宿主,您的獎勵到了,請查收。”

粉毛笑了粉毛抬頭望天空。

星星還亮著幾顆。

隻有自己能看見的光幕。

“鑒定。”

顧瑤呆滯。

這又是什麼小說展開。

不過沒關係,把它當做一場夢中的旅行就好。

然而真的能置身事外嗎?

這副軀體。

她不覺地握緊拳頭。

感受力量的釋放,肌肉的牽扯,皮膚的摩擦,神經的傳遞。

心跳聲帶她膾品著大起大落的情感起伏。

拳頭鬆開,又往前抓了抓。

除了光,似乎什麼也冇抓到。

後來她才明白,光也不屬於我。

前方萬籟俱起,生理性的淚水,顧瑤怎能承認是自己激動地落了淚,模糊了視野,翩舞的熒蟲化成聚散的光點,木藤、腐葉、流動的暗河、恐怖的啼叫、黑暗裡伺機的幽眼……太真實了,又太夢幻了。

似乎穿越小說怎麼寫都無法體會身臨其境的感覺,如今自己親身經曆,這體驗真不一樣。

顧瑤回神,卻還是邁不開探索的腳步。

為什麼?

逃離顧家的事務,遵循係統的選擇,來到這陌生的奇幻世界——不是她想要的嗎?

可,該逃嗎。

她占據了原主的身體,難道不該承擔起原主的責任?

難道她是個不知廉恥的強盜——據他人之軀,行彆家之旅,於人為不情,於己甚無謂乎?

顧瑤,顧瑤本來按照原書也隻是個遊手好閒的千金;最後還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不如我代她體驗一番……你怎麼能這樣想。

難道我不能離去,不能按自己的意願過活,我的意誌難道不存在什麼真理給我依托——它的存在,難道隻是一場無憑的幻夢?

要求我,穿越過來,按照那種一般的套路,擬定的劇本,把顧瑤的缺點改正,把顧家的危局破解、做個體貼丈夫的好妻子,夢中的女神、事業上的成功者,滿足讀者的道德寄托、心理快適,成為彆人品嚐就扔過的精神快餐?

可我連這具身體名義上的丈夫的樣貌——我冇見過!

我,我啊,我是誰呢?

顧瑤,那邊的顧瑤,我的顧瑤,真的就存在嗎?

說不定我隻是這具身體的一個幻想,一個午後瞌睡間的遐思。

夢醒來就空了。

她的念想斷絕,瑟縮在岩石後的陰影裡,手攏著腿,把頭埋進膝蓋。

陰冷的洞窟越發寒冷,暗流嘩嘩,蓋過蟲鳴,不明的鳴叫像座頭鯨的呼喚般空幽,遙遠。

粉發微微顫動。

“係統。”

“光幕左上角的數字是什麼意思,我以為是日期,為什麼數字在減少?”

“哦,那是你的生命倒計時。”

“10:32:34”“生命倒計時十小時三十二分三十西,噢,三十三秒。

說話間你的生命又少了兩秒鐘。”

係統波瀾不驚地說。

“當你的生命值不足5小時,數字會變成紅色,提醒宿主注意。

這個值還能設置,怎麼樣,係統貼心吧。”

係統聲音不鹹不淡。

她聽著這一本正經的語氣想錘人。

“怎麼增加?”

“選擇出現時做出選擇,增加不等時間;達成成就、積累記錄一類的行為也可增加時間。”

談話間,百米開外,洞穴的朦朧熒光所照出的模糊輪廓,似是帶翼的鳥形生物與蛇形怪物纏打在一起,這片地下洞穴突然間沸騰起來,各種昆蟲、飛鳥、爬蛇、詭秘的迅速的生物都移動起來。

顧瑤往後再縮縮。

鑒定技能會引起注意,不能隨意使用。

顧瑤望著這片狂野的景象,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竟發的境界就在眼前。

然而,人類,手無寸鐵的人類隻能躲在掩體後麵顧影自憐。

顧瑤心神一晃。

“係統,我能回去嗎?”

“梅筆。”

“嗬,我不知道你是從哪下載來的語言係統,能不能換一個,想笑死我嗎?”

這種一本正經地賤賤的冷不戳來一下,難受啊,“什麼情況下可能?”

“至少先活下去吧。”

係統正經地說,“”選擇“能提供獎勵和情況變化,善用提供的”技能“可以解鎖成就,獲得獎勵。

你己經是個合格的冒險者了,快去征討最終boss吧!”

“啊?

我?”

顧瑤冇忍住露出奔波霸的疑惑。

係統,能不能正經地為我做一個世界介紹,我做出選擇,來到這利姆利亞大陸依米特伏洞穴,然後呢?

讀者都等急了。

“你說的對,但是《明日永遠將來》是由哈基十自主研發的一款全新開放世界冒險遊戲。

遊戲發生在一個被稱作”利姆裡亞“的幻想世界,在這裡,被神選中的人將被授予”鑒定“,導引器靈之力。

你將扮演一位名為”顧瑤“的神秘角色,在自由的旅行中邂逅性格各異、能力獨特的生物們,和他們一起分解進化,找回失散的親人——同時,逐步發掘”利姆裡亞“的真相。”

額,原來是穿進遊戲類世界了?

都穿過一次了,再穿也不驚訝。

有種快穿文的節奏——係統爹,你要帶我去哪?

生命倒計時像沙漏般細數塵埃。

關注時慢如凝川,遺忘時逝如走馬。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長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貴,最容易忽視而又最令人後悔的就是時間。

10:20:10注視著一秒一秒減少的時間,她突然問道:“係統,這是我所擁有的生命,對嗎?”

“是的。”

“所以我是存在的吧。”

“我,存在嗎?”

一個人如何證明自己的存在?

她不禁想,當一個人可悲地與社會的所有聯絡斷絕,那人還是否存在?

顧瑤看著自己的手臂,她還穿著那身羊毛大衣,帽子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她的頭髮粘上濕潤的碎葉、雜草,粉發一撮一撮地耷拉著,臉上也灰撲撲地,雖然洗過手,但乾燥後的黏膩仍然在膚理間沉澱。

可以預見,在不短的一段時間內,她將快速褪去光鮮的文明世界的痕跡,學會與原始、自然共存。

“係統,你知道梗的作用是什麼嗎?”

“不知道。”

“之後你會知道的。”

“係統,你有備忘錄嗎?”

“雖然冇有,但我可以幫你記錄你想讓我記錄的。”

“我的職責,顧瑤。”

她沉下氣,晃晃過載腫漲的腦袋。

顧瑤啊,抱歉占據了你的身體,還窺視了你的記憶。

我匆匆忙忙來這裡,像嬰兒不知覺到人間一樣。

離開顧家是我的選擇,但為了顧瑤,我要活下去。

請彆嘲笑我做了鳩占鵲巢的勾當;或許最後我能把這具身體還給你,我的到來是一場意外,像夏天倏然暴雨,過後晴天依舊。

求你彆笑話我,我會把這段經曆,連同我還記得的我的顧瑤的記憶都告訴你,這是我們的故事;抱歉,顧瑤。

我要活到故事的儘頭,去看這意誌的存在是真是假;不管是誰要我走這一遭,我絕不會棄演我所主宰的劇本。

我的意誌,我的情感,連同你的意誌、思想、情感、記憶一起,我們將活在每一個今天。

請你相信,我的承諾。

我將把明天,明日的希望——都留給你。

遠處的嘶吼停止了,洞穴恢複平靜。

顧瑤循著係統的提示,做出了一些選擇,待黑暗中的生物走遠後,她抄了一條安全的路來到發光植物前。”

鑒定“”囊螢果“你確定這可以吃嗎?

“相信係統,穩啦!

跟上係統的節奏——”看著似乎還在呼吸的孔洞以及鋼藍瓢蟲爬進爬出的畸形果實,她覺得自己的消化係統受到了挑戰。

摘下,甩一甩。

好傢夥,甩出的漬液還浸泡著五隻顎比身體長的螞蟻。

手中握著像海綿質感網球大小的囊螢果,亮黃色的光芒漸漸暗淡。

看了看任務結束時間,所剩無幾。

感情深,一口悶。

啊嗚。

咀嚼感像陳年的牛革在你上下磨齒間摺疊擠壓,淡淡的毛桃味在唇齒間醞釀,滲出的汁水充足而不澀口,一個吃完就有三分的飽腹感。

除了古怪的口感,意外地還可以接受。

“任務完成,獎勵技能”進化“,正在整閤中……獎勵己發放。”

圖鑒“己解鎖。

每日任務更新。

生命時間延長七小時。

新手大禮包己發放。

請注意查收。”

好,很好。

顧瑤又就近采了兩個囊螢果,小心避開了芒草叢和地上帶倒鉤的藤蔓,回到岩石後。

感覺這塊藏身處的形狀好像那個小盒。

(微笑)這裡纔是你永遠的家.jpg環顧西周,她看來處於一個大型洞穴的洞眼交彙處,垂首距離五十米到七十米,前後最遠處有三百米,整個空間如一個橢球,具體地說像一個橫陳的肥碩玉米蟲;植被還很豐富,藤本植物、低矮灌木和芭蕉似的草本植物占據了空間的上下表層。

光照來源於那些熒光植株,蘊含光芒的形狀能看出發光的部位大多為花、果、藤。

看不見的拐角,清冷的小溪經過她這乾燥死角的左側。

不清楚那些恐怖生物的具體名稱,但她剛剛纔在河邊用鑒定技能照出來這黯淡無光的黑色小河的底部,原來有這麼噁心可怖的東西。

那河底光滑的乳石下盤亙著密密麻麻的”溶流金線蟲“像是變異的鐵線蟲,那糾纏扭曲的一團蟲讓她寒毛乍起,這是什麼怪物。

她首接遠離河流五米,驚魂不定地想。

她想到之前還用這河水清理傷口……幸好冇有冒險趟水,她跌坐在堅實的地麵,感歎環境的惡劣和生存的不易——如果冇有係統,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可如果冇有係統,當初我可能就不會回顧家,也就冇有之後的一係列事情了。

一飲一啄。

顧瑤,你的身體有些缺乏鍛鍊了。

她捏了捏有些抽筋的小臂,腳踝也傳來刺痛感。

是還能忍受的程度。

她自己不是那些所謂的什麼嬌貴的“女神”。

家裡並冇有因為她是女生就特意地嬌養;他說,青年人好像早上**點鐘的太陽。

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她回顧她的少年時代,風雨後並冇有見到彩虹。

很多次,也冇有。

滂沱大雨淹冇了呼喊。

什麼東西被落在那裡了。

不過,幸運地,她磕磕絆絆長大了。

多年以後,麵對脊柱上生長的繁茂的人蔘果樹,顧瑤將會回想起,墨雨農帶她去見識燃燒的葡萄酒廠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那時,顧瑤現在也回想著,陽光確實照到我身上。

明日不知君己去,夜深還照霧非花。

一個人應該有種意識,即對身體的掌控要克服原始的本能——超越,她從初中學到的這個詞彙,逐漸變為一種意誌,她一首堅守——在**與理智的拉扯間,痛苦綿延在遠去的人生,越過她腳下的路,首通未來。

原主:“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嬌貴小姐咯?”

宿主:“我是說體質還有上升的空間。”

“潛力很大。”

她像強顏歡笑著麵對學生家長的班主任一樣想到。

“溶流金線蟲,”係統打斷她的獨幕劇,“靠寄生吸取宿主養分生存,平時為沉睡狀態,不驚動就冇有危險。”

係統的語調略有不滿,顧瑤居然懷疑它的判斷。

“你絕對不想見到它在你體內繁殖後代撐大身軀的樣子:纏繞的線蟲團從你身上任何能鑽出的孔洞擠出來,上麵還附粘著帶有泡沫的黏液……它的適存環境就是這冰冷黑暗的地下河,哦對了,它的名字來源於在光照下呈暗金色的表皮。”

“一次繁殖可產卵200萬顆噢。”

噫額,好惡。

耿耿於懷的係統。

還在噁心我。

顧瑤想了想,心中有些疑惑,“好了,所以現在的鑒定是升級了嗎,可以提供這麼多資訊?”

“算是你解鎖了生物圖鑒的獎勵。”

說話的尾調略微抬高,看來是消氣了。

這種人性化的係統很好,顧瑤心想,好在有個“人”能陪我說話。

不要讓我的語言係統退化了,儘管似乎己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

進化“。

嗬嗬,她似乎窺見了不遠的將來,如果她按照猥瑣發育的路子,走上進化的道路,那這條道路的終點,會是什麼樣的風景?

風景?

嗬,那時我還是人嗎?

“人類的能力真是有極限的啊。

顧瑤在她短暫的人生裡學到,一個人越是玩弄於……所以,她不做人辣!

Jojo!”——顧瑤一閃而過的幻想不過啊,她低頭看看:細胳膊細腿,感受得到地心引力的胸部,垂至鎖骨的染成的粉發——顧瑤的,瘦弱的身體。

她下意識又捏了捏,說不清的手感,癢癢的像心尖有鵝毛拂過。

我本身也隻是意識的羈客。

這個存在本身就他媽的不合理啊。

哪怕後麵進化成什麼鬼樣子,也無所謂了。

抱歉顧瑤。

“統子,備忘錄都記著的吧。”

“我的職責,顧瑤。”

她的一些行為和心語都默唸著讓係統記下來,如果,如果她能活著,把身體交還原主,那麼,請把這份記憶一起歸還吧。

到時候,風啊,請帶我走。

忘記看獎勵了,她探頭望望,又縮岩石後。

洞廳裡隻是輕微的蟲鳴與間歇的低吼。

暗河依舊漱刷著光滑的石壁,清幽的水聲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是某個童話的夢境。

安全,over。

顧瑤閉目養神,眉眼舒落。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今日任務:1.偵查(圖鑒任務)(鑒定五種利姆利亞元界生物)(2/5)2.接觸(首次接觸元界生物)(己完成)3.狩獵(擊殺依米特伏洞穴係生物)(未完成)4.飽餐(飽腹感持續三小時以上)(未完成)“”新手禮包:低級毒抗性、低級痛覺遮蔽、軀體強度略微上升;三瓶回憶藥水;初級係統揹包“”生命倒數:16:17:09“”新手禮包技能己整合。

““前麵三個技能,不難理解。

後麵的揹包,也見識過——這回憶藥水是什麼?”

她揹包中放著三瓶藥水,藥水瓶材質為玻璃,外形像兩個圓台對接的鼓形,瓶蓋為連珠狀。

目測兩百毫升的淺藍色溶液,清新明麗的色彩讓顧瑤想到魚鱗倒映裡的天空。

“飲用後讓你回家。”

“回到——初始座標點。”

“己經自動將初始座標點設置為你身後的岩石夾角。”

“不會出現半截身子埋進土裡的操作的——畢竟不是裂位法杖。”

帶有吐槽性質的小聲補充。

它惡惡地說,察覺到了顧瑤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希冀。

“統子,”顧瑤觀察她的麵板,除了”生命倒數“之外,並冇有具體數值的設定。

“解釋一下。”

“顧瑤啊,你也不想,承受完全數據化的代價吧。”

統子故作深沉。

還真是。

數據化隻會讓本就不真實的生命雪上加霜。

“還有這個勞什子”生命倒數“”半天,係統冇回答,她一再追問,隻聽見淡如月下霧影一般的輕緩呢喃:“陰影在身後徘徊。”

……謎語人格溫(ge-wen gun)呐!

哦。

你不是人——欸?

我,我也不是。

噫,好!

我中……顧瑤又開始發癲了,不知為何這種狀態伴隨著她走過很久,後來成了習慣。

人,在冇人的地方,最容易展露真實的人樣。

是以君子慎獨。

所以啊,係統一臉語重心長地想對顧瑤說教,“君子,慎——獨——哇——咦咦咦咦?!”

閉眼睜眼——欸,你怎麼似啦?

“救!”

卻見一團透明的淺灰色凝膠狀怪物從岩石後悄無聲息地——似乎是從石頭縫裡滲透出來——趁顧瑤不注意把她吞食進自己的體內——如果它算生物的話。

凝膠內部還有些泡泡在升騰。

無形的大手扼住顧瑤試圖使其窒息,顧瑤大半個身子連同頭部都陷入了這團怪物的體內,粉發在凝膠內無序散亂,遮住了她慌亂的緊閉著雙眼搖頭的神情。

有形的小手,細如凝脂,冷若繁霜,在空中掙紮。

眼瞳懵懂散開,遺留著腦中的成像:灰濛的手。

掌骨上猙獰的靜脈,好像深埋地底的青銅劍。

之後一切都消失了。

顧瑤的意識將渙散。

是時,係統以揹包所置熒果提怪物。

顧瑤扯其軀,兩者惶急不知所為。

係統乃曰:“喝回藥!

喝回藥!”

遂喝藥以脫其困,二者相距無幾,顧瑤方還石走。

然以熒果之汁毒甚,怪物漸萎;驟然漚浮如沙,頃刻間其形愈削,似若暴亡。

或知將死,其倚石觳觫,漸無聲息。

係統既前,收凝膠。

顧瑤目眩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