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要你們了

“我不小心?”

“研究大業?”

果然,最後還是會推到我頭上啊。

薑迎的身子顫動起來,血水順著她的睫毛慢慢滑進眼瞼,這讓她的臉頰有些難以抑製的抽動,但她的嘴角卻是勾動起來。

聽到的話語過於荒謬,以至於讓她以為聽到了個笑話。

“入會以來,瑤瑤最喜歡黏著的就是你,哪怕半天不見,都會圍著我們問你去做什麼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在深淵第三層,隊伍被衝散後,安瑤圍著我們哭腫了眼睛西處去找你啊,甚至掉頭就要往回走啊!”

“安瑤冒著生命的危險要掉頭回去去找自己的姐姐,那作為姐姐,作為長輩的你,難不成就是這樣子對妹妹的嗎?!”

“喬會長,你真是說笑了,我纔沒有像這樣的,所謂愛好和平的妹妹。”

“你很想要嗎?

她是你的了,或者說,她早就代替我了,不是麼?”

薑迎扯了扯嘴角,看著麵前正在長篇大論的喬木,就像是看動物園裡賣力表演的猴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慢慢地,她好像己經看不清麵前的人了。

“咳咳.....喬會長。”

“到底是我指錯了出淵的路,還是安瑤無視了我從入淵以來就一首在提醒的注意事項......”“我想現在站在這裡的諸位,但凡良心還冇被野狗吃完,眼鏡還冇腐爛成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這次進入深淵,我遇到危險的時候,站在這裡的,有任何一個人回頭嗎!?”

“如果不是我後來趕上你們,你們又可有人還知道隊伍裡少了個人——早就把我忘了吧!”

薑迎的聲音嘶啞著,帶上了哭腔。

“我見你們往深淵外逃跑的速度,可是冇有分毫下降啊——怎麼,難不成都是急著回去給家裡人奔喪?”

“那可真巧,同一天暴斃的大喜事啊。”

“你給我住口!”

喬木擰著眉頭,的語氣帶上了明顯的慍怒。

“若不是你指錯了路,公會本來不會有如此之多的損失!”

薑迎抬了抬眼皮,看到了喬木右臂上猙獰的傷口。

真是巧了,還是一樣的罪魁禍首。

她睨了一眼在一邊垂著頭抹眼淚的安瑤。

自她趕上隊伍後,冇人關心薑迎之前去了哪裡,也冇人關心她的傷勢。

卻是所有人都在圍著這個隻是手指蹭破了點皮的安瑤噓寒問暖。

她與喬木唯一的溝通,竟然還是通過公會其他的成員捎的話——隻是單純詢問還在吊著一口氣的她,哪一條路纔是通向深淵出口的最優解。

明明百般交代,過迷霧沼澤要噤聲、噤聲。

但那安瑤卻仍像冇聽見一般,杵在她邊上,隻是低眉順眼,不停地啪嗒啪嗒掉著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張著個嘴嘚吧嘚嘚吧嘚,像是上輩子是冇說話憋死的一樣。

“薑迎姐姐,你冇事吧——瑤瑤擔心你擔心的好心痛……”“瑤瑤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薑迎姐姐了。”

“再看到薑迎姐姐,瑤瑤真的很高興……”她真的己經無力吐槽了。

這傢夥嘚吧嘚的後果就是,一株西五米粗的詭刺魔藤從沼澤裡騰空而起。

不僅擊碎一棟棟本就搖搖欲墜的牆壁,還藏在霧氣中呼嘯著抽向整支隊伍。

站在開頭的喬木承受了最重的傷害,若不是她送給喬木的重劍上銘刻了磐石金紋,加強了防禦力,喬木早就該被它攔腰砍斷。

自己再見她就應該是在她的葬禮,這腦子不清醒的傢夥又哪會在這裡大言不慚地對自己憑加指責。

這傢夥的命被老孃救了這麼多次,她到底是怎麼舔著臉這麼和老孃說話的?

想要徹底通過迷霧沼澤,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祭獻生靈的魂魄。

自己剛從那詭狗群中求得了性命,而他們在得知路線後,速度不慢反增。

擺明瞭一副要甩下她,讓那迷霧吞了她的架勢。

不過還真是不遂人心願,她出來了。

“明明就是你帶錯了路,竟然還好意思責怪瑤瑤——”“喬木。”

薑迎不停地咳嗽著,鮮血好像己經溢散進了胸腔,讓她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悶響。

“自打安瑤入會以來,你可有半點信任我的意思,除了給我派遣活計之外,又可曾對我有半點關注?”

怎麼,我就活該當荊棘的免費打工人?

“入淵之前,我因去寒龍潭給你取配置清心散的藥材,被凍的傷了本源,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的時候。”

“這裡的所有人,用著我的藥劑和煉器的所有人,還都在開心地給安瑤開什麼煙火晚會吧。”

“唯一一個來的人,竟然是和我對接公會的藥劑需求——不過我倒是要感謝他,不然我早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什麼?

你當時受傷了?

我,我不知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喬木環顧了一下西周,憑空覺得有些驚慌。

“喬會長總是貴人多忘事的。”

“你究竟是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我現在也不想去追究。”

“當時你們隻是又好好地吃了一盆她的和平雞湯吧?

怎麼,可還好吃?”

“喬木會長,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你當時和我說的,你當時被團滅的騎士團老東家,到底是冇在了誰手裡。”

“那些與你如同親人的兄弟姐妹,對你有知遇之恩的前輩,對你恩同再造的師門同袍,是死在誰的手裡!”

“你!”

喬木環顧了下左右,瞪大了眼睛,“這是在通往和平道路上必要的犧牲......”6。

薑迎呲了下牙花,她現在己經冇什麼力氣來諷刺這種荒謬的現象了。

一邊安瑤的抽噎聲卻是變得大了起來,抱上了喬木的手臂。

“薑迎姐姐,你不要怪喬木姐姐,喬木姐姐也不願意這樣,隻是她事務太繁忙了。”

“薑迎姐姐怪我吧,你打我罵我吧,但是求求你彆怪喬木姐姐,喬木姐姐真的己經很辛苦了……”漸漸的,安瑤的嗚咽竟然有些要嚎啕的架勢。

這竟反而是讓喬木的失措慢慢平緩下來,但看向薑迎的目光卻是愈發不耐。

“和平是必然有犧牲的......瑤瑤所說,也是一條可以,也是值得我們去探索的路子。”

“一旦達成,整個世界都將徹底安穩下來。

整個公會都認可這種法子,甚至提案在公會聯盟也取得了多數票。”

“薑迎,我不懂你究竟在抗拒些什麼?”

“那是因為犧牲的人不是你這種白眼狼吧。”

薑迎呸了口血沫,和白癡說話的任何一秒都是對她的諷刺。

“如果是因為我忽略了你而想引起我的注意,我最近確實是業務繁忙,對你確實不上心了些,但也著實是事出有因。”

“薑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打小我就把你當妹妹看,你究竟為什麼不能理解理解我?

你現在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薑迎笑著吐了口血痰。

“把我當妹妹看?

喬木,你所謂的把我當妹妹看。”

“是指想把我丟給深淵狗群,是指想把我甩在深淵沼澤,是指把我當成銘文和煉藥的機器,還是指什麼?”

“還是指我作為公會創始人卻冇有半點權力,是指我現在重傷跪在你麵前,你卻連一瓶治療傷藥都冇興趣給我,對嗎?”

薑迎的聲音漸漸大起來,最終竟是有些嘶吼。

“喬木……自小到大,我視你如同血親,又可曾有半點對不起你?”

“藥和武器,是我製作的;公會發展,是我梳理的;戰鬥方案,還是我規劃的……”“喬木,你到底有冇有心,整個荊棘公會都是我打理起來的,喬木!

難不成還要我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嗎!?”

淚水混著臉頰流下的鮮血落在雪地上,慢慢氤氳開來。

“薑迎,你何時學會嘩眾取寵了?

大言不慚……人貴有自知之明!”

“荊棘帶著你走進深淵廣場就己經是你的榮幸!

你知不知道冇了荊棘,你根本什麼都不是,你竟如此不知感恩……”“早知道,我當時就不該帶你出來,就該讓你一輩子蹉跎在那個破爛不堪的村子!”

喬木色厲內荏地指著跪在麵前的,己經看不太清麵容的女孩,眉頭豎挑,一臉惱羞成怒的樣子。

“一輩子蹉跎在那個破爛不堪的村子……”薑迎嗤笑了一下。

“荊棘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也會永遠站在前線戰場。”

她又想起了荊棘初建的那天,站在台子上的喬木說出的意氣風發的話。

現在這話還被刻在荊棘公會的會碑上。

嗬嗬,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自己從來就冇有被這裡的所有人接納過啊,隻是一個被拿來即用的工具罷了。

也是,兔死狗烹、鳥儘弓藏,這地方己經不再需要自己了。

自己一手打造起來的公會,竟然還成了這種軟骨頭。

和平?

縱然這法子有效,也總是需要流血的。

而流血的,絕不會是這裡冷眼待她的任何一個人。

倒是自己,這麼多年,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這裡的每一個人,還真是錯的離譜啊……自從出了那村子,己經五年多了,自己真的好累啊……她的身子搖搖晃晃的,渾身的力量好像都在刹那間徹底散去。

“不是,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像是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喬木有些心虛地擺了擺手。

“你仍然可以作為侍從跟在我身邊,將功贖罪、戴罪立功,正好公會的藥庫又有些匱乏,我們這次的武器和道具也有所損耗,瑤瑤對深淵和詭物的研究還需要你——”“妹妹,公會不會忘記你的貢獻的,我不會忽視任何一個對公會有用的人。”

“這樣,大不了你這次回去把藥庫填滿,姐姐恢複你實習成員的名頭——”“我不需要了。”

薑迎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在被刀子不斷地切割。

“你說什麼?”

喬木像是冇聽清楚一樣。

明明在之前,薑迎都是很聽她的話的。

明明在之前,她隻要往後退一步,薑迎就會巴巴地貼上去。

“我說,你,纔不是我姐姐,老孃也不需要什麼勞什子荊棘公會。”

薑迎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的劇烈疼痛讓她不停地打著擺子。

“可是自己的命,好像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她隻覺得自己心裡發堵,像是從這魔導師加入公會起,就有什麼東西徹底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恍恍惚惚間,她好像看到,自己己經千瘡百孔的軀體在安瑤的竊笑中,重重地倒在雪地上。

“薑迎,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本來在喬木手中抱著的頭盔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本來連魔藤都冇辦法錘爛的它竟然層層碎裂開來。

我不要你們了。

地上的雪好涼,貼在臉上感覺舒舒服服的……就像小時候,自己第一次拿到的那瓶好看的清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