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晚不能拒絕他的酒,至少現在可以不喝他的牛奶。

“顧先生,有話您說。”

顧林冬看著我,打量著我,審視著我。

“這三年,你居然一直在海城。”

一個晚上,足夠他打聽清楚我三年行蹤,畢竟如今,海市是他的地盤。

我冇說話,笑著看他。

顧林冬又說:“我知道,你恨我。”

這話錯了,我隻是單純厭惡他。

我說:“我怎麼會恨顧先生?

我們昨天才認識。”

該恨你的人已經死了,可惜他不懂。

顧林冬一頓,繼續說:“我冇想到,你還願意回來……”他聲音輕柔眷戀,倒叫我手一顫,噁心的。

“彆,顧先生,這話不合適。”

我隻覺胃越來越痛,不想再和他多說:“要是冇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我站起身就要走,顧林冬卻突然說。

“冉知,對不起。”

我頓在原地,麵無表情的轉身看他。

“寧叔叔的死,我很抱歉,我冇想到他會走上那條路。”

他看著我:“我隻是想讓寧氏破產,報了我父親的仇,但我也是真心想要娶你的……”他話還冇完,我拿起那杯牛奶,潑在了他臉上。

第四章死過一次  加入書架 A- A  一杯牛奶,讓顧林冬真心笑了。

他說:“冉知,還是這樣比較適合你。”

他拿出方巾,慢條斯理擦去臉上的汙漬,一雙眼黝黑不見底。

這就是他的真麵目。

早在八年前,我就知道,這個人精美的皮囊下是黑透了的心肝。

寧冉知愛上這個人,是她命裡的劫。

為了這個人做錯的事,是我一輩子要還的孽。

耳朵裡又是一陣‘嗡嗡’的轟鳴。

我轉過身,好似落荒而逃。

海城十二月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吹在我臉上,又好像刮在我心上。

一片片,吹得我痛不欲生。

可我怎麼還會為了顧林冬心痛?

寧冉知已經死了,死在了八年前冬至那日浦江冰冷的水裡。

人死了,怎麼還會傷心?

所以,這隻是我的錯覺。

是胃太痛了,痛得我控製不了眼淚。

回到家,吃了胃藥,我蜷縮在床上。

耳朵的轟鳴一直冇好,我不停的發著抖,反胃和噁心逼得我爬起來,從最下麵的櫃子找出藥,抖著手吃了好幾顆。

靠著冰冷的櫃子許久,耳鳴才終於消退,我開始昏昏欲睡,整個大腦的思維變得不受控製。

我想起了寧冉知第一次見顧林冬的事。

那年她十七,她的爸爸是海城首富,媽媽是知名畫家,弟弟懂事聽話。

而她自己,追求者能排到浦江外,驕傲得像初生羽翼的小天鵝,冇人能入她的眼。

直到寧父有一天帶了個少年回家。

少年是寧父故友之子,父親早逝,母親剛剛去世,冇有親戚,無依無靠。

寧父好心將少年帶回家中照顧。

十七歲時遇見的少年,驚豔了寧冉知的一生。

顧林冬這個名字,就此刻入她的骨髓。

但她不知道,這世上如果出現一個完美無缺的‘愛人’,隻可能是個‘假人’。

所以寧冉知愛得義無反顧,轟轟烈烈。

粉身碎骨。

不知過了多久,反胃的感覺上湧,我的思緒回到大腦。

乾嘔了幾聲,我爬起來。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喜歡吃藥,每次吃完藥,我都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感覺。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我走出房間,一片漆黑,原烈還冇回來。

手機一響,我拿起一看,是醫院這個月的催款簡訊,總共兩萬四。

比上個月多了八千,難道是病情又加重了?

我擔心的皺起眉,心想明天還是去醫院一趟。

晚上,我是睡不著的。

我拿出前幾天冇看完的書,一字一字的看著。

直到天亮,我看到故事結尾。

——世界上最後一隻大象,徘徊在鋼鐵都市,最後,它停在了高架橋上。

揉了揉眼睛,我關上書,拿起錢包出了門。

醫院。

我在繳費台刷了卡,拿著單子去找主治醫生。

醫生看完單子,歎息一聲:“上次我已經說過,蔣先生已經是尿毒症晚期,透析也不過杯水車薪,除非找到腎源,否則也隻是在拖著受折磨。”

我的唇顫了顫,給醫生鞠躬:“麻煩您了,再幫我們找找吧,錢不是問題。”

醫生製止了我:“你彆激動,我們當然會儘力。”

告彆醫生,我來到病房,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蒼老得如老人的中年女人,看到我,她抿了抿唇,臉色不自然。

我走進去,床上的男人看見我,蠟黃的臉勉強笑了一笑。

陪著說了會話,我站起身告彆。

看著女人倉促的神態,我連忙安慰:“您彆擔心,我一定會治好叔叔的。”

走出病房,我聽見隔壁床病友說:“你們真有運氣,冇有兒女,還有個侄女這麼儘心儘力……”我的腳步一頓,心口像被人猛地攥緊了。

不是的,他們有一個兒子的。

他們的兒子,原本也很優秀。

年年獎學金,保送985,是個笑起來有個酒窩的靦腆男孩。

八年前,他為了救一個女孩,永遠睡在了浦江裡。

他叫——蔣言。

第五章換人  加入書架 A- A  走出了醫院,一粒冰涼落在我臉上。

我抬起頭,看著天空發怔。

不知何時,飄起了雪。

海城的雪不似北方轟轟烈烈,一粒一粒,飄在空中像漫天飛舞的泡沫,落在手心是一粒小小的冰粒子。

下雪了,更冷了。

我低下頭,裹緊了越來越不保暖的羽絨服,糾結了很久,還是拿出手機下單了一件打折的羽絨服。

鄭醫生說過,不能生病的。

看著錢被刷掉,我心如刀割,隻能歎息一聲,更決心好好工作,努力賺錢。

回到家,原烈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屋裡飄起濃濃香味,我一聲感慨:“原大廚,你有這份手藝,做大廚不好嗎?”

事實上,原大廚不僅手藝好,長得好,他還會攝影,木雕,畫畫……他又不像我,冇有學曆又缺錢。

這般能耐,非得去做‘少爺’這份吃青春飯的工作,真是叫我費解至極。

不過人人都有難唸的經,我也從冇想過要對他刨根問底。

“你昨天冇去上班?”

他倚在門口看我。

廚房的煙霧模糊了他過於奪目的五官,可他舒張的姿態讓他張揚的氣質更加勾人。

像他的名字,熱烈,炫目。

這樣的人,喜歡下廚,真是無奇不有。

我點點頭:“放了一天假。”

原烈點點頭,冇再多問。

這就是我們的相處之道,你不說,我不問,不好奇,不越線。

吃了一頓大餐,我回覆了精神,給仙人掌‘阿明’澆了水,我換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

開門前,原烈叫住我:“這本書,借給我看看,明天還你。”

他一手拎著我遺忘在沙發上的書,看不清神色。

“不還也冇事,我看完了。”

我隨意點點頭,出了門。

皇朝會所。

我剛換好衣服,小喬走進更衣室。

我笑著打招呼:“小喬,我給你帶了室友做的餅乾。”

小喬頭也冇抬,略過我走了過去。

我的笑僵在臉上。

意柳隨後走進來,寧寧柔柔的笑著:“恭喜你啊,言,紅姐說要把你調入頂層了。”

我的心緩緩沉入穀底,艱難開口:“頂層……不是固定隻有八個人嗎?”

“是啊,所以,恭喜你頂替了小喬,真是厲害呢。”

意柳的笑聲像一道繩索一點點勒緊我的喉嚨,我看向小喬,她的目光冰冷,“哐”!

一聲,狠狠砸上了櫃門。

也砸碎了這個地方對我最大的善意。

我找到紅姐,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語言:“姐,換掉我,為什麼餅餅付費獨家?”

輕輕的耳鳴聲裡,紅姐審視著我:“顧總親自給老闆打的電話,用你換的小喬,你算走大運,顧總說以後你專門負責他……”“嗡——!”

突然加重的嗡鳴聲,讓紅姐的聲音消失了,我隻能看清她的嘴一張一合。

她說完後,拍了拍我的肩,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走入昏暗走廊,我依稀感覺有一條縫隙從我腳下的土地重新張開,獰笑著要將我吞冇。

是了,顧林冬,他永遠知道要怎麼傷害我最痛。

隻要我還活著,他就不會放過我。

第六章弟弟  加入書架 A- A  小喬厭惡了我,所有人都防備著我。

我什麼都冇做,就已經四麵楚歌。

這是顧林冬最擅長的手段,時隔八年,我又一次體驗到了。

‘驚喜’還在後麵。

從這一天開始,冇人點我了。

顧林冬的女人,誰敢碰?

他不來找我,我就隻能乾坐著,乾坐著,就冇有提成,冇有錢。

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熬著我。

又乾坐了一天,我請了假。

我準備去掃墓。

墓園的路是一條條黑漆漆的小路。

因為冇什麼人,周圍的積雪白得反光。

我走到儘頭,是一座灰色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笑得開朗的中年男人。

我蹲下來,把帶來的酒打開,倒在墓前。

“爸,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老白乾。”

顧林冬說他害了自己的父親,背信棄義,害得他母親帶著他受儘欺負。

可我始終不信他是個壞人。

他在我心裡一直是那個怕老婆,有高血壓還喜歡偷酒喝,有時候幼稚到和弟弟搶玩具的好老爸。

但我冇機會聽他的解釋了,寧家的一切終結在他跳下塔的那個晚上。

“爸,你放心,弟弟在舅舅那挺好的,他馬上就高考了,媽媽的墓雖然舅舅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