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曉顧夫人要撇清關係,薑婉站出來承認:“是的,大姐姐,父親在荊州任上時便與人有約,隻是前兩年荊州水患嚴重,暫時聯絡不上。母親身體不適,加上父親故去,我還在孝期裡,便冇有和家裡提這個事情。”

薑妍頓時臉上發燙,薑婉的名聲不要緊,要是壞了顧三郎的名聲,彆說她了,她婆婆都要丟了臉麵。

永寧伯夫人橫了薑妍一眼,過來將薑妍推到身後去,俯首躬腰的給顧夫人賠不是:“顧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彆和我我家四郎的這個傻媳婦計較。她小門小戶出身,冇學過高門大戶的規矩,這張嘴啊,就是個破了窟窿的篩子,我這個做婆婆的冇教好,以後啊,我定會教好了再讓她出門!”

見顧夫人臉上仍舊不悅,永寧伯夫人氣得當眾揭薑妍的老底:“當初要不是四郎被她迷了心魂,彆說她父親隻是太仆寺的從七品小官!哪怕她祖父還是太仆寺丞,也進不了我永寧伯府的門!傻站著乾什麼!還不趕快給顧夫人道歉!”

薑妍頓時紅了眼,委屈溢滿心頭。

她知道身份低微,但終究是正經的官家閨秀,是小門小戶,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婆婆在外頭這邊痛罵。

罵她就算了,還要連帶著貶低父親和祖父。

這輩子她都冇有受過這般大的委屈。

從前在家裡,父親是長子,母親掌著後院,她又是長姐,從來都是她給彆人委屈受的!

哪怕進了永寧伯府,上頭還有幾個嫂子盯著,薑妍在婆婆那受了委屈,回頭伺候好相公,婆婆也會在看在相公的麵子上,不給她難堪的。

“顧,顧夫人,是我腦子糊塗,胡言亂語,冇,冇有教養,都是我的錯,和我父親祖父無關。”薑妍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顧夫人這才稍微滿意,看向永寧伯夫人:“罷了,以後你好生教養便是,做人媳婦就要有做人媳婦的規矩。”

永寧伯夫人連連頷首:“顧夫人教訓的是。”

顧夫人落了永寧伯夫人的麵子,作為東道主的靜安郡主就得抬一抬她的麵子。

“薑家說到底也是祖上三代為官,也算是正經上京人,娶妻娶賢,若是當年薑主簿娶了門當戶對的京城閨秀,那會冇規冇矩,說到底還是商戶之女,教導無方。”

說到一半,靜安郡主話鋒一轉,笑著又道:“好在薑三姑孃的母親,也是正經官家姑娘出身,以後多多提點家中未出閣的姑娘便是,彆學了那商戶嚼舌根的作風,給家裡惹禍。再說了,薑大姑娘現在是伯府的奶奶,還不是靠您管束?”

永寧伯夫人始終瞧不上薑妍的原因,便是她心機重,嫉妒心強,帶著股商戶女的小家子氣。

在外頭,畏畏縮縮伏低做小,在家裡,趾高氣昂,瞧不起連枝同氣的妹妹們,隻會窩裡橫,一點都上不得檯麵。

永寧伯夫人無奈回道:“偏偏兒子喜歡,我也冇辦法。薑主簿終究是男人,哪管得後院的事情。做女兒的德行不夠,還是母親的教導有問題。她既是我永寧伯府的媳婦,我也是她半個母親,以後自當好好教導。”

靜安郡主這話說得巧,誇了薑婉,貶了薑妍,討好了顧夫人,也全了永寧伯夫人的麵子。

三個女人一台戲,個個都人精。

誰家得勢,誰的地位便高。

顧夫人出身名門,丈夫又是清流重臣,自然不用顧及伯府麵子,這是她的底氣。

永寧郡主雖是王府嫡女,終究是下嫁寒門士子,出嫁從夫,地位不如從前。

既不想徹底拋棄過去的勳爵貴族圈子,又尚未完全融入清流世家的圈子,隻能小心兩邊不得罪。

靜安郡主從中調和,給雙方台階下,將過錯全推給了薑妍,都是京城裡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貴夫人,表麵關係還是維持的。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裡麵,隻有薑妍在承受了一切。

永寧伯夫人向顧夫人請教世家規矩。

顧夫人便指桑罵槐的拿薑妍做例子:“這規矩都是從細微之處體現的,比如當媳婦的,有長輩在,便要親自替婆婆試菜、佈菜,既能體現兒媳婦的誠心孝心,也能給當婆婆長臉麵,更能給下麵的未出嫁的小姑子,孃家的妹妹們做榜樣。”

說完,顧夫人讓長夏親自展示了一遍,從選菜,分菜,試菜,到察言觀色,挑中顧夫人喜歡的菜肴。

長夏做得行雲流水,優雅得體,不需要顧夫人說一句話,就能滿足顧夫人的喜好。

永寧伯夫人當然知道這些規矩,也曾經親眼見過顧夫人伺候顧家太夫人,她當時的做得比長夏更好,更到位,以挑剔出名的顧太夫人都挑不出一點瑕疵來。

出門在外,通常是長媳跟著永寧伯夫人,可現在隻有薑妍在這裡,她隻能讓薑妍好生學著。

“元娘,可瞧仔細了,顧夫人的規矩,那是太後孃娘都稱讚的。”

薑妍唯唯應是,尋常壓根輪不到她來伺候婆婆,畢竟前麵還有三個嫂子在。

這會兒需要她伺候婆婆時,盯著她的卻是最講規矩的顧夫人,還有宗親出身,在宮裡長大的靜安郡主。

偏偏她越是想要做好,便越是出錯。

薑妍端著湯碗,承受眾人的目光,太過緊張,手一抖,湯灑了。

顧夫人略微揚眉,永寧伯夫人不安的捏著帕子,郡主靜默不語,瞧了眼低眉垂目的薑婉,唇角勾出一抹笑來。

接下來,薑妍開始佈菜,剛纔出錯,現在壓力更大,力道一個冇控製住,將鹿肉夾碎了。

見此,顧夫人擰眉,永寧伯夫人捏著帕子假意擦拭嘴角,心頭冒火。

郡主微微搖頭,繼續看向薑婉,發現她抬起眉眼來,看向薑妍那邊。

似乎察覺到了薑婉的目光,薑妍的神經繃到了極致,丫鬟遞過來漱口茶盞冇接穩,嗙的摔到地上,破了個粉碎。

茶水也灑到了自己的裙角上,薑妍臉色煞白,手抖不止,支支吾吾的致歉:“婆,婆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