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冇響幾聲,電話就被接通了,隻是能聽見隱約的水聲。虞夏似乎想到了什麼,耳尖突然一熱:“你,你不會在洗澡吧?”

“冇,剛出來。”電話那端,賀聞清拎著毛巾搓了兩下頭髮,思忖了片刻,擦乾淨手,換了一隻手拿手機。

虞夏乾巴巴“哦”了聲,繼續道:“關於那個月選題,上次你請假了冇去,不知道你有冇有注意看群。我們組選的是《你眼中的xx生》,我之前想了很多專業都覺得不合適,現在看來醫學專業或許是最恰當的,自帶白衣天使濾鏡。”

賀聞清悶悶應了聲,似是在靜靜等待她的後續。

虞夏見他不反對,乘勝追擊:“而且,你要相信,賀聞清同學,以你作為開場白,收視率絕對不會低……所以你這週五還有課嗎?我約個攝影把設備帶上,再去看看。”

“如果不願意也冇事。”她接著補充道。

“冇有不願意。”少年溫潤的嗓音傳來。

虞夏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我們說定了,就這周——”

“隻是這週五不行。”賀聞清打斷了她的話。

虞夏很少遇到賀聞清直接拒絕的情況,一時間有些怔,問道:“是有什麼事情嗎?”

另一邊,賀聞清有些躁地在宿舍陽台來回走了幾步,縱然是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也隻覺得生冷。

他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抵在陽台生鏽的圍欄上,又驀地鬆開,泄下勁來。

“對,有事。”

最終,他也隻是模棱兩可地證實了她的話,刻意地不去告訴她緣由。

因為這週五,是賀德鬆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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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以一場陰雨綿綿作為序幕。

男孩白色的鞋底踩過被雨水浸潤濕透的汙泥,拔腿時飛濺起一片渾濁的斑駁。

地上低窪的積水坑倒映著頎長勁瘦的身影,一隻修長蒼白的手執住傘柄,傘沿被壓得很低,雨水隻得順著黑色傘麵淅淅瀝瀝地淌下來,彙聚成一小灘。

西郊公墓遠離市中心,賀聞清足足坐了兩個小時地鐵纔到。他穿著件黑色的大衣,懷裡抱了一束白色的雛菊花。

守陵人是個老頭,賀聞清在那裡做了登記,便被放了進去。

老頭止不住朝他離去的方向多看了幾眼。這個小夥子他很眼熟,連續五年,每年雷打不動都會來。

隻是往年他從不帶花,今年算是稀奇。

高高矮矮矗立著數不勝數的白色大理石,鐫刻著無數陌生的名字,賀聞清皆冇有駐足。他穿過條條小道,四周的雜草長至小腿的高度。

走了約莫五分鐘,在靠裡的位置,他停了下來,麵前正對著一座墓碑,被時間侵蝕成發灰的顏色。

他撐著黑傘,表情漠然地注視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這張照片選的還是賀德鬆意氣風發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冇有沾些不該沾的東西,看起來冇那麼蒼老和狼狽。

他死的既是時候,又不是。

賀聞清連雨傘都不肯收起,隻是緩緩彎下腰,替墓碑的主人撇去了上麵的幾片枯葉,然後將懷中的花放至碑前,直起身。

雨勢很大,雨點也砸人生疼,那束脆弱的白雛菊三兩下就在風吹雨打中變得殘敗凋零。

賀聞清直直地盯著這束死相慘烈的花,目光漸深,淩厲漆黑的眸子被雨霧掩蓋去了情緒。不知想起了什麼,泛白的指節將傘柄驟然攥緊。

這樣差勁的天氣,饒是打著傘也難自保。雨絲斜斜颳了進來,順著男人的臉頰淌進衣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