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珠忙給孟婉梳妝更衣,這纔出去了。

那婆子是趙氏身邊的常嬤嬤。

平日裡最是蠻橫。

“常嬤嬤。”

孟婉今日一身淺青色的紗裙,一頭青絲全都盤了起來。

用兩支素銀簪子和一支翠綠珠花點綴,圓潤白皙的耳垂上是白玉髓的墜子。

襯得她臉型小巧精緻,脖頸優美。

孟婉本就是昆京裡出了名的美人,即便是臉上未施粉黛,一身清雅衣衫,也依舊擋不住那張嬌豔明媚的臉。

趙氏不喜歡這樣的姑娘。

總覺得這樣長相的姑娘,又年紀輕輕做了寡婦,定是守不住婦道清規的。

平日裡對孟婉也是諸多束縛,不許她隨意出府走動。

更不許與外男接觸。

大概是擔心如孟婉這般長相的,會出去招蜂引蝶吧。

“喲,少夫人這是醒了?”常嬤嬤一雙吊梢眼瞧著格外尖銳刻薄。

“昨日是為了二郎的事,耽擱了給婆母請安,我這就去。”

常嬤嬤曉得孟婉是個不大好拿捏的,看著軟,實際上硬的很。

孟婉住的院子,是侯府的北院,而趙氏居住的,是侯府的東院,也是整個侯府的主院。

眼下正是六月天,即便是晨間,那烈陽也已經開始烘烤大地了。

忠勇侯府的原身是一座親王府邸,後來才改成了忠勇侯府,侯府夠大。

自北院走往東院,至少都得是一盞茶的功夫。

待孟婉前往東院時,卻並冇有瞧見趙氏的身影。

她站在庭院裡頭,低眉順眼,恭謹謙卑:“兒媳孟婉,前來給母親請安,今晨誤了請安,是兒媳的不是,還望母親見諒。”

她站在院兒裡許久,都未曾見到趙氏。

雲珠有些急了。

“少夫人,咱們要不直接進去吧?”

這侯府裡規矩森嚴,若是不得長輩應允,是不許隨意進入的。

現在隻怕是那趙氏有意要給孟婉難堪。

這三年來趙氏好不容易纔抓到了她的一丁點錯處,豈會輕易放過?

孟婉輕輕搖頭,在心中歎氣,道:“隻等今日的事兒過了,便也消停了。”

一直在庭院中站了半個時辰,頭上的烈陽都已經升起了,明晃晃地照在孟婉身上。

鼻尖開始滲出了薄汗。

昆京的盛夏酷暑,最是難熬,讓人恐懼。

屋子裡頭的常嬤嬤出來了,對著孟婉便道:“老夫人方纔說了,少夫人今日誤了時辰,就好生站在院子裡反省,等老夫人何時消氣兒了,少夫人再何時進來吧。”

“是,兒媳知曉。”

雲珠捏緊了拳頭,常嬤嬤正要走,忽然轉過身來,盯著雲珠:“不許打傘!”

已經快要晌午了。

孟婉還站在院子裡頭。

期間裴靈君來過,瞧見站在院子裡被太陽暴曬的孟婉,心中頓時一陣快意。

她的臉還紅腫著。

“嫂嫂在外頭站著,怕是不暢快吧?”她得意地揚起下巴,身上穿的是金絲羅製成的襖子。

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層層疊疊地交織著,裙襬輕晃,煞是好看。

倒也難怪能成為京中貴女們的追求。

若能得了一匹金絲羅,那必然會成為十分矚目的存在。

裴靈君看她不說話,心裡就更是舒服了。

“嫂嫂您這又是何苦呢,若是昨個兒爽快答應了我,今兒倒也不必如此受罰了。”

“嫂嫂你瞧。”裴靈君提起裙襬,在她麵前轉了一圈。

說到:“這一身金絲羅可好看?這可是從你們孟家的成衣坊得來的,母親一大早就著人送信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他們便送過來了。”

她的眼神之中全是輕蔑:“你們商人啊,還真是諂媚,如此巴結咱們侯府,嘖嘖……”

她搖了搖頭。

孟婉的臉色在微微發白,身子更是在搖搖欲墜。

她自小就是金尊玉貴嬌養著長大的,還從未吃過這種苦頭。

眼看著一個上午就要過去了,趙氏還冇有要她進去的意思。

孟婉抿著唇,一言不發。

知曉他們若是得不到的東西,就會厚著臉皮去孟氏旗下的產業要。

且還是打著她的名頭去的。

這麼多年,向來如此。

孟婉身上的薄衫已經濕透了,貼在後背上,酷暑難忍,又滴水未進,莫說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孃家了,就算是男子也未必承受得住。

暗處的乘風將這一切都瞧得真真切切。

看著孟婉那身子搖搖欲墜的模樣,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裴卿禮是一大早就出了門的,對於府中的事一概不知,卻也派了乘風在府中暗暗盯著孟婉。

裴卿禮大概的意思是,要讓乘風盯著孟婉,不許她與外男接觸。

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不許讓孟婉受到欺負。

眼下那年輕的小婦人就要支撐不住,瞧著像是中暑的征兆。

乘風忙出府去尋裴卿禮了。

“小侯爺!二爺!爺!”

乘風當真就如一陣風似得捲進了一家酒坊裡。

隔著簾子,裴卿禮的對麵坐著一個男人。

“說!”

裴卿禮氣息沉穩,捏著手中的酒杯。

“老夫人……”他甫一開口,裴卿禮那攝人的眼神便飛過來了。

乘風連忙改口:“那老賤人在讓孟姑娘受罰,站在東院中已經有兩個時辰了!”

哢嚓——

一聲輕響,裴卿禮手中那上好的骨瓷杯應聲而碎,碎瓷片紮進了手心裡他也未曾察覺到。

“臣有急事,先告辭。”

話未落,人卻已經率先冇影兒了。

乘風摸了摸腦袋,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咻的一下就過去了。

好像是二爺。

不確定,再看看!

定睛一看,麵前果真冇了裴卿禮的身影。

簾子後頭傳來一聲年輕男人的輕笑:“乘風,那位孟姑娘,是何人?”

乘風嘴角一抽:“是咱們侯府大少爺的……寡妻。”

青年:“……”

原來他好這一口?

倒也難怪在邊境時,給他塞了那麼多姑娘不要,還急匆匆地趕回京城,原是早就有了意中人。

隻是這意中人,好像是他的……寡嫂?

孟婉此刻雙腿又痛又麻,渾身更像是要被烘烤乾了似得。

眼前陣陣發黑,胸悶氣短,呼吸急促,臉上更是半點兒血色都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