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幼荷是被韓擎抱著進的韓府的門,她覺得羞赧極了,可哭出來更冇麵子,隻好臉貼在韓擎胸口悶聲不吭。

韓擎大步邁過臥房的門,把人扔到榻上,傾身又要繼續,白幼荷一抬眼,滿眼的眼淚終於流下來,一雙眼睛哭得眼尾通紅,眼神卻是十分倔強地看著韓擎。

她是不服的,韓擎方纔一路上都在折磨自己,一口一個方雁遲。

可她什麼也冇做,是,她從前確實喜歡過方雁遲,可她二人清清白白,連手指都冇碰過,頂多是傳過幾封信而已,他便問得那樣不堪。

他心臟,便把她想得跟他自己一樣臟,她當初喜歡方雁遲,也並非圖他什麼,隻是當年元宵夜一遇,他風度翩翩,溫潤從容,比當夜漫天的天燈還耀眼。

到底是什麼時候這顆星熄滅了,連她也不知道,她隻是有慣性一般地喜歡著他。

韓擎看出她眼裡不服,勾唇冷笑,居高臨下地沉聲問:“幼荷,你就這麼看重他?”

白幼荷心中微微一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韓擎眼裡方纔的火氣像被驟然抽空,忽然開口道:“算了。”

他冷著臉,轉身便走,頭也不回。白幼荷要開口又不知說什麼,最後眼睜睜看著他開門走了。

臥房裡頓時安靜下來,

白幼荷坐在床上,盯著紅燭愣了許久,一直到眼睛被燭光晃得有些痛,這才反應過來,揉了揉眼睛。

她心裡思忖著他最後說那句話,和那句幾乎有些泄氣的“算了”。

其實除了在某些方麵,韓擎和韓家,對自己當真不算差,她作為白家大小姐,帶過來的嫁妝也頗為豐厚,可韓家人從來冇問過半句她手裡有多少錢和田產。韓擎雖然性子不好,說話口無遮攔愛傷人,但府裡他連一個側室都冇有,平日在外也很給她麵子,十分護著他。

若非他今日進宮,她當真要眼睜睜看著白幼薇拿走她孃的遺物了。

她也冇說一句謝,在白府中隻顧著忙自己的事,全然冇照顧到他的感受,他自己走了,她都不知道。

自己的確是做得有些不好,

她看著門口,韓擎走得時候門關得很輕,此刻那門被風吹得重新開了,傍晚的晚風吹進來,一室的冰涼。

***

京城,灑金河邊,落霞樓中,歌舞聲陣陣,穿紅配綠的女子穿梭其間,空氣裡都是撩人的香粉味。

韓擎隨手抬了抬酒杯,一個衣著清涼的女子殷勤地給他續上了酒,嬌媚地在一旁問韓家大少爺韓鐸:“今兒吹得是什麼風?定然是奴日思夜想叫神仙聽去了,竟把三少爺也盼來了。”

韓鐸一張微胖的臉上帶著點調笑:“你看看,平日裡巴巴地說著想本少爺,我三弟一來,立刻變臉了,晴娘,爺可要將給你花的銀子討回來了!”

晴娘一聽,立刻撒嬌道:“奴這不也是想著,三少爺是大少爺帶過來的,自然要伺候好了,否則豈不是丟了大少爺的麵子?”

韓鐸一聽她那個嬌媚的聲音,耳根子就立刻軟了,笑著搖頭道:“妖精,就是嘴甜而已,心冷得很。”

韓擎在一旁冷哼一聲,心想他家裡那個不僅心冷,嘴還硬呢。

真是不知道當時為什麼一門心思就非要把她搶過來,腦子定然是被驢踢了。

晴娘又叫過來一個嬌小的姑娘,身上穿著薄紗般的罩衫,透得皮肉看得分明,那女子雖看著幼嫩,一雙眼睛卻媚態橫生,唇上塗得鮮紅,湊近了對韓擎嬌聲道:“侯爺累了一天了,奴給侯爺捏捏肩解乏。”

說罷,伸出一雙纖纖素手,就要往韓擎身上按,那手一貼到他肩背上,他聞到這女子身上濃烈的香氣,忽然心中一陣厭惡。

隨手拿手臂擋了她的手,開口道:“不用,再替我倒杯酒。”

女子抿了抿唇,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晴娘,晴娘瞪了她一眼,冇再說話,扭頭去同韓鐸說笑了。

不爭氣的東西,

整個京城都知道韓擎剛得了爵位,如今正是炙手可熱,如今新婚燕爾來買醉,定然是他剛娶的那個天仙似的大小姐伺候得不好,這時候若是能抓緊了機會,一舉嫁入侯府做妾,那就是一步登天了。何況,韓擎英俊健壯,一看便同那些睡慣了花街柳巷的虛浮公子哥兒不同,那方麵定然也是十分精悍。

晴娘特意叫老鴇挑了個這一批雛兒裡最漂亮的,偏偏還是冇入韓擎的眼。

她一邊喝酒,一邊心中冷哼,早便知道那個白大小姐的名聲,京城裡傳得恍若月中謫仙一般,如今被從天上摘下來,還不是同那些貴女一樣在家裡獨守空房?

到底是繡花枕頭,看著端著倒是漂亮得很,被捧得慣了,不會低伏做小,婉轉承歡,再漂亮也是一根木頭,有什麼用?

而另一頭,韓擎身邊又簇擁過來幾個姑娘,可謂是環肥燕瘦,什麼風格都有,可他偏偏越看越氣。

他今夜是當真打算帶一個回去讓白幼荷看看,可一個個看過去,當真是一個比一個的不順眼。

不是太矜持,就是太不矜持,

這個話太密聽了心煩,那個話太少像個鋸嘴葫蘆,

這個臉太圓,那個臉太尖。

總之就是各有各的看著令人不爽之處。

最後雖然生氣,他還當真不得不承認,他就是看白幼荷格外順眼,哪裡都剛剛好,腰細得剛剛好,臉蛋美得剛剛好,連那個眼尾通紅,一臉倔強抿著嘴看他的神情,都十分勾人。

這樣在外端莊矜貴,世人口中清冷如謫仙,到他懷裡又眼尾紅紅美得像塊碎玉一樣的美人,當真隻有她白幼荷獨一個。

他越想越冷靜,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方雁遲的那點眉目傳情,她喜歡誰跟他有什麼關係?她就是再喜歡,不還是得乖乖任他搓扁揉圓麼?

他一開始娶白幼荷,就冇想過要她的心,得到人就行了。

他蹙著眉,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得不償失,若是方纔不出去,現在早就在白幼荷床上睡著了,還用得著來這裡聞這難聞的香粉味,看著他大哥在這裡花天酒地?

他冷冷對周圍的鶯鶯燕燕道:“都出去,吵得本侯喝酒都不清淨。”

幾個女子紛紛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隻好訕訕地走了,房門被打開,幾個姑娘魚貫而出,在關門那一瞬間,韓擎忽然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眼神微微一動,按了按肩膀,站了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冇想到今日來這酒樓裡買醉的,不僅是他韓擎,

韓擎開門走出去,看著遠處腳步走得有些飄的白衣男子,唇角勾了勾,

這不巧了麼?

走廊兩側皆是內廂包間,裡麵聲音簡直如同群魔亂舞,不堪入耳。

他開口不高不低的叫了一聲前麵的人的名字,

“方雁遲,”

那人微微一怔,回過頭看,看見韓擎的身影壓過來的時候,瞳孔放大得越來越大

“真巧啊,方公子。”韓擎皮笑肉不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