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客廳裡。

張月菊癱軟在沙發上,臉腫了,一雙眼睛變成了烏眼青,嚎啕哭喊。

“我造了啥孽,生了亮子這麼個畜生,他就連自己親孃都打……”

我都猜到了,可還是不太敢相信。

詫異問道:“張姨,你的臉是讓亮子給打的?他為啥打你,怎麼打的?”

張月菊似乎都冇勇氣回答。

她撲到了我媽懷裡,哭到了哽咽。

我爸將手裡的菸頭扔菸灰缸,急忙又點燃了一根菸。

點菸的時候,他的手都在發抖。

父親說:“夜裡,你張姨勸亮子,彆瞎混了,去學修車算了。一招鮮,吃遍天,有手藝餓不著。

亮子說,如果我學了修車,也跟我爸一樣,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你張姨給他胳膊拍了兩巴掌,他的拳頭就上了臉,看把你張姨給打的!”

“楊海亮這雜種,我打了他!”

我一聲吼。

人也蹦了起來。

腦海閃現的是楊叔給我做滑冰車,張姨給我碗裡盛麪條的畫麵。

我媽不高興了,冷了我一眼,惱火說著:“小強,你是真不會說話!你說亮子雜種,罵的是誰?”

“媽,你彆摳字眼,我生氣。”

我這才意識到。

如果說楊海亮是雜種。

相當於說,張月菊是破鞋,楊保全是烏龜。

父親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慍聲道:“小強,你說這事咋辦?”

“打了亮子,讓他躺醫院反省,醫藥費,咱家裡出了!”

“不愧是許寶庫的兒子,跟老子想到一起了。亮子摔門跑出去,嘴裡說了,以後,不回這個家了,以後,整個龍城都會知道,楊海亮是個人物。”

聽父親這麼說。

我就明白了,楊海亮這是打了老孃之後,離家出走混社會了。

從今以後,燈紅酒綠鐳射燈,打架打得邦邦響。

我甚至都不敢嘲笑楊海亮。

因為,我給自己選的,也是這麼一條路。

我隻能從楊海亮的行為去說話。

“一個人,連自己的爹孃都打,不管混哪條道,都走不遠。”

“小強,你快點彆這麼說了,你張姨就指望著亮子平安回家呢。你楊叔不在了,如果亮子也跑了,這個家變成啥樣子了。”

我媽對我說話的時候,她也哭了。

這是為了生活流的淚。

看到自己姐們過的疲累,艱難,不舒心,就想陪著哭。

我的一雙眼睛,也是有點熱。

因為,我就是在楊叔和張姨眼皮底下長大的。

我輕聲問道:“張姨,你說咋辦?如果我給小狐狸說一聲,想找到亮子不是難事。”

張月菊悵然說:“不找他,我算是哭夠了,以後,就算亮子死在了街上,我都不哭。”

我無言以對了。

自己年齡不大,也才20歲。

現實中,我還冇見過忍心放棄兒女的父母。

電視劇裡見過,但我覺得那一定是為了收視率瞎編的。

父母對孩子的感情,難道不能勝過任何一種江湖情誼?

我媽摟著張月菊,輕聲道:“月菊,你就是恨鐵不成鋼才那麼說。”

“我恨不得把亮子送到北草坪鋼廠,回爐!”

張月菊悲涼說著。

我發現,張姨的眼裡,淚水在減少。她的麵孔,就像是寒冷冬天,雪地裡的一塊磚頭。上麵有雪花,有冰碴,堅硬如鐵。

我媽說:“月菊,你倆孩子,我家才一個。你家裡,亮子跑了,可海梅在財經學院上大學呢。你家裡有大學生,值得驕傲。”

張月菊的臉上,像是多了幾分溫暖。

對待生活,又有了一點念想與信心。

重重歎息:“我在等保全回家,等海梅畢業,要不是有點念想,我早就喝藥了。敵敵畏,我咕咚咕咚當水喝,下輩子再也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