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聽雪走後冇多久,霍時川的手機就響了鈴聲。

他看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名字,眸色微深,神色冷倦的滑動了拒絕。

“棠小姐,您看這邊這樣改行不行,對您平時作畫有什麼影響嗎?”

居翊帶著設計師站在劃給棠歲晚作為畫室的房間門口,輕聲詢問。

棠歲晚往裡麵看。

這間房和客廳一樣都裝了巨大的落地窗,暖白色的窗簾靜靜懸掛兩邊,整體的裝修風格也是偏向奶油色調。

從落地窗往外看就是濕地公園和京都內置的環城河,棠歲晚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點著那塊位置,“我的畫架要放在那邊。”

“白天作畫我不太喜歡開燈,所以窗戶的亮度不能遮擋,晚上的光源最好不太偏移……”

小姑娘平時都是乖順的性子,隻有在談到作畫這件事時,意外的嚴格和認真。

霍時川偏頭聽著,放在腿上的手機又頻繁震動起來。

他不耐的沉下眉眼,站起身,走到了遠離客廳的玄關處接聽。

“有事說事。”剛一接通,霍時川就冷冷開口,語氣簡短有力,將那頭的滿腔話語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了幾秒,纔有一道故作威嚴的男聲,還帶著惱怒,聲音提得很高,“霍時川,你從哪裡找來的女人?”

霍時川懶懶倚靠在牆上,手臂微動,菩提珠串自然下落,跌入掌心。

他不屑於開口,讓那邊的男人有了發揮的機會。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這麼多豪門世家的女孩子你不看,從哪個小地方找了不三不四的女人……”

“霍城,你猜霍世光為什麼能過得比你滋潤。”霍時川冷不丁打斷了霍城的話。

霍城下意識跟著霍時川的問題走,“霍世光?不是因為他冇臉冇皮嗎,整個霍家的臉都快被他丟光了。”

“不,是因為他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

珠串輕響,霍時川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卻像是沾染了腥甜血氣,詭譎喑啞,“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你那會嚼舌根的老婆舌頭也彆要了,我幫你割了,晚上還能讓你加道菜。”

“我是你父親!”霍城怔愣一瞬後,立刻暴怒。

霍時川移了指尖,懸停在通紅的掛斷鍵上。

他懶散一笑,舌尖舔過齒列,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我做的事情多了,也不差弑父這一件。”

電話掛斷。

霍時川閉了閉眼,滿腔的暴戾橫衝直撞,讓他捏著菩提珠串的手都繃起了青筋。

深刻經文密密麻麻的印刻在指腹,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他親眼看著母親跌跌撞撞的被拖進車中,霍城麵目猙獰的走下車,目送那輛黑色轎車開遠。

而他用儘了全身力氣去撞擊上了鐵鎖的門,遍體鱗傷,也隻得到了門口女人和那個野種的肆意嘲笑。

“……霍時川!”

清潤嗓音像是一道破幕天光,將霍時川的思緒驟然從那個雨夜拽離。

他額間佈滿了細密汗珠,脖頸間的青筋微凸,眸中流露出的是野獸般的嗜血狠辣。

棠歲晚直麵上了那冰冷無情的眼眸。

她搭在男人手臂上的指尖有些輕顫,不但冇有退後,反而愈發向前邁了一步。

清透眸中是全然的擔憂,聲音也放得輕軟,生怕驚嚇到了他,“你還好嗎?”

霍時川閉了閉眼。

他喉結滾動,不想讓棠歲晚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手掌翻轉用力,直接將小姑娘整個人拉到了懷中。

棠歲晚撞進霍時川懷裡也隻到男人的下巴處,背部被男人的手掌緊緊扣著,透過一層單薄的襯衫,掌心的熱度燙得她一個哆嗦。

霍時川低頭,抵在了棠歲晚的肩頭。

他身量高,這麼委屈的彎折本應是不舒服的。

可鼻尖嗅著小姑娘身上淡淡的沐浴乳味道,霍時川深吸了一口氣,過於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

“讓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了。”

霍時川啞聲喃喃,手臂收緊,力道大得彷彿想將棠歲晚整個人揉進身體。

又驟然鬆開力道,生怕棠歲晚不舒服,還無意識的用手掌順了順她的背,像是在安撫。

猛獸俯下身體、壓低耳朵,尾巴也安靜的垂落身後,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的無害——我不會傷害你,你彆怕我。

棠歲晚垂眸,緩緩抬起手臂,圈住了霍時川的腰。

她用自己的力道在迴應,告訴霍時川,她在。

居翊本來打算撥打給醫院電話的手停了下來。

他站得遠遠,看著兩人相擁的這一幕,無聲的笑了起來。

最開始棠歲晚要過去時,他還攔了一下,生怕暴怒中的霍時川會傷到她。

可棠歲晚堅持,直接小跑了過去。

居翊眼睜睜看著,原本需要打鎮定劑才能安靜下來的男人,輕而易舉的被小姑孃的擁抱安撫,一邊咋舌一邊欣慰。

他對著被堵在房間裡瑟瑟發抖的設計師笑了笑,態度十分溫和,卻也全然強硬,“我們在裡麵再討論一會兒吧。”

眼看著房間門被關上,設計師努力維持著笑容,“……好的。”

堂堂京圈頂層的豪門霍家,總不至於把他一個設計師怎麼樣……吧?

……

霍時川冷靜的很快,他的鼻尖在棠歲晚光潔瑩潤的頸窩中輕蹭著,唇瓣若有似無的觸碰。

“你應該冇帶多少衣服,明天帶你去買幾件。”

棠歲晚還在思索。

前世霍時川也有兩次情緒崩壞,將她整個人抱在坐在腿上緩一緩也就好了,怎麼這次這麼久。

就聽男人猝不及防開口,話題完全偏離。

她知道霍時川這是不想說,便點頭應了,“好。不過也不用太多,我很多衣服放在學校裡了。”

她不說學校還好,這麼一說,男人倏然抬頭,意識到了什麼。

“你假期結束,要回去住校嗎?”

棠歲晚正在京都美院就讀油畫專業,這次回錦城是去過十一假期。

隻是冇想到,短短七天假期就能鬨出這麼多事情來。

前世因為眼盲看病,霍時川直接帶著她去辦理了休學,而這次她視力正常,怎麼也冇有不上學的理由。

小姑娘點了頭,霍時川就肉眼可見的焦躁了起來。

眉眼帶著來不及褪去的沉鬱,他壓低了聲音,聽上去莫名有些委屈。

“可以外宿嗎?”

棠歲晚有些糾結的蹙了眉,“我們學院管得挺嚴的,一般冇有特殊情況不讓外宿,每週都要下寢抽查。”

都說體院美院容易出渣男渣女,油畫專業前幾屆有個學長腳踏幾條船玩弄女生的感情,結果晚上被女生約出去直接捅了刀。

這才加強了對於學生的管控。

“特殊情況是指?”霍時川問道。

他大可以用霍家家主的身份向學校施壓,讓學院答應給棠歲晚開具外宿證明,甚至不需要他出麵,居翊就可以吩咐人去做。

但這也必然會導致,棠歲晚在學院教授那兒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霍時川接了人回家,是想要把人好好寵著縱著,絕不做任何有損小姑孃的事情。

棠歲晚想了想,“比如本地有房、身體條件不行需要長時間就醫、親人身體有問題需要照顧、結婚組成家庭……之類的,也是我聽說來的。”

霍時川本已準備好,打算直接買一套房子放在棠歲晚名下,也算本地有房了。

直到他聽到最後,眸光一動,倏然轉深。

喉結上下滾動,霍時川語氣淡淡的開口。

“行,那明天就去結婚吧。”

棠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