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明治

——推開瑞威小學二年三班教室的門。

我走到第三排最北邊的位置,將沉甸甸的書包靠在椅子背上。

我的同桌己經到了,他是個黑黑瘦瘦的男孩,叫孫明治,我叫他“三明治”。

三明治轉頭看我,小寸頭像學校裡的草坪一樣整整齊齊。

如墨雙眸眨巴著告訴我:“我媽給我買新筆了。”

我目似月牙,咧嘴一笑:“我看看。”

三明治露出小酒窩,遞過他手中兩隻筆夾上麵有小熊圖案的中性筆。

“一隻粉的,一隻藍的。”

思想道德課,班主任王老師不在。

三明治拽了拽我的衣角,將新買兩隻的筆帽上的筆夾“哢哢”兩下脆生生掰下來。

“玩過家家,粉的給你,你當媽媽,藍的是我的,我當爸爸。”

又拿出以前從其它筆上掰下來的筆夾:“這個叫小崽子。”

我:“... ...”三明治將粉色的筆夾塞到我手裡。

三明治手持他的藍色筆夾,輕點書桌,一步一步“蹦”到我的粉色筆夾麵前。

三明治裝模作樣地問道:“小崽子呢?”

我將書合上:“不知道。”

三明治驚訝狀:“你把小崽子弄丟了?”

我嘿嘿笑道:“被我吃了!”

三明治扮惱怒狀:“吐出來!”

我:“不。”

三明治戲精上頭,撓了我的胳膊一下,齜牙咧嘴:“把小崽子交出來!”

我不吃虧:“撓我乾啥!”

我反撓回去。

三明治見我撓他,他又加大力氣撓我。

一來二去,就成了他抓著我的胳膊撓的滋滋作響,我也抓著他的胳膊撓的不善罷甘休,倆人誰也不服軟。

三明治小臉紅紅的黑黑的眉毛擰成一個結:“你鬆手啊!”

我死死抓著他的胳膊,氣喘籲籲咬牙切齒:“不鬆不鬆,要鬆你先鬆!”

三明治:“你先鬆!”

兩人僵持了許久,撓的對方胳膊全是血印子,皮也破了。

到了下課,大家都出去玩了,我們才達成一致:“三二一,一起放!”

三明治轉頭跑到黑板前,用粉筆把我的名字寫到了黑板上。

我怒目道:“你寫我名字乾什麼!”

我要去擦掉,他趴到黑板上將字跡擋住,嬉皮笑臉,不讓我擦。

我乾脆拿起粉筆把他的名字也寫到了黑板上。

結果三明治在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中間,畫了一顆愛心,畫完就跑了!

我感到奇奇怪怪,心想被老師看到要捱罵,就趕緊擦掉了。

不一會兒三明治又一溜煙跑回來,拿出不鏽鋼水杯,到飲水機前接水喝。

半開著的窗戶吹進一陣風,將老師講台上的兩頁捲紙吹得迎風飛起。

接了滿滿一杯水之後,三明治雙手捧著水杯,對著它用幾乎難以察覺的音量嘟囔了一句:“我喜歡你。”

我當時一臉懷疑地斜眼看他,隻覺得這小子腦子有點什麼大病!

長大之後回憶起來,才明白三明治是什麼病。

放學回家之後,平安發現我的傷痕累累的胳膊,驚訝又心疼:“哎呀,怎麼弄成這樣,誰撓的!”

我撓頭:“呃,同桌。”

平安憂心忡忡地去學校找老師,與三明治的家長不期而遇。

兩人都分彆亮出我和三明治的胳膊作為論據。

剛開始兩人明槍暗箭,刀光劍影。

不一會就同歸於好,握手言和,有說有笑地一起走出學校了。

原來,三明治是我的遠房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