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預見未來,那倒不可能。

實際上,範季根本就不知道紫蘭軒改過名字。

雖然身上帶著簡化修煉的天賦,但他絕無和那群絕世高手打交道的心思。

他一個盲人,便是再有能耐,又能抵得過幾把弓弩?

來遊女坊說書賺錢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如果他知道遊女坊就是紫蘭軒,當初連1公裡範圍都不會靠近。

他能知道這些,純粹是上輩子遺留的記憶。

可那些記憶畢竟混亂,能記得大概劇情已經算他記憶力好。

時間線早就記成了一團亂麻。

他不知道如今蓋聶和衛莊有冇有決戰,不知道那個小屁孩有冇有當上墨家钜子。

當初看的時候,每次出現小屁孩他就跳過。

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小屁孩纔是真正的男主。

可流沙的眾人並不知道。

紅蓮公主的小臉煞白:“從王宮出來,這張帛我一直放在身上,除了我和紫女,並冇任何人看過。”

一旁的弄玉也出言作證:“確實如此。”

“我和紫女一起去接人,一起同行,但就連我,也是現在才知道。”

一股寒氣上湧。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鬼神?

隻覺得頭皮發麻。

一直默默無言的韓非看向紫女。

“你說當初調查了他的背景,當時是怎麼說的?”

“回報的人說,他一直就在村子中生活。”

“他的父親是逃亡過來的,娶了一個本地女子,生養了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排行老四。”

“五個孩子中,其餘四個都已經死亡。”

“自從四個孩子死後,他的父母也在一場饑荒中餓死了。”

“他父母也留有一些財物給他,可是因為他是盲人,也慢慢賣了換錢。”

“前幾年,此人還在新鄭街頭討過飯,勉強不被餓死。”

聽著很慘,但也是這個時代大多數殘疾人的現狀。

韓非對這些並不關心。

隻是追問道:“有冇有找村民確認是否是本人?”

“找了,都說確實是本人。”

也就是說,並非是什麼諜子。

“這……”

就連一向不信鬼神韓非,此刻也不免覺得毛骨悚然。

麵對著範季的春申君並不知道什麼未卜先知。

此刻,他的心緒翻滾不休,難以平靜。

若說知道夜幕之事,他最多也就覺得範季是訊息靈通之輩。

可對方竟然還知道流沙,這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流沙目前創建不久,也隻是和夜幕過不去。

對於諸國而言,這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組織。

像夜幕這種,頻頻出手,搜刮財富和美人的殺手組織,纔是他們的主要交流對象。

可範季竟然連這個小組織也知道。

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君子,如今我已講了三個,你為何一言不發?”

範季停下瞭解說,略帶疑惑。

黃歇回過神來,這是在討要賞錢?

不由覺得好笑。

這瞎子說的資訊,要是交到諜報組織手裡,隨時能換到與之價格相比的黃金。

可瞎子居然隻是問他一些賞錢。

這極具反差的一幕讓他不免笑出聲來。

“君子為何發笑?”

黃歇也不回答,反而利落的從衣襟裡掏出了一個犀牛皮縫製的錢袋子。

“講的不錯,賞你三兩黃金!”

範季臉上閃過一絲喜意,他冇料到居然是三兩黃金。

這時代的黃金並非是後世那種通用貨幣,而是屬於上幣。

在秦國,一兩黃金等於二十四株,同時一兩黃金等於萬金,也就是萬錢。

先前他給閭胥和典吏的金豆子,也就是這種金株。

三兩黃金,那是三萬金,三萬枚銅錢。

“謝君子賞!”他俯身施禮。

對於衣食父母,他一向非常尊敬。

自家的小院實在過於簡陋,如今娶了媳婦兒,更是處處不方便。

他有心存錢,在地頭興建一個漢朝塢堡。

塢堡這東西大約出現在三百年後,高門大院,不但是住人的場所,還是非常重要的軍事堡壘。

亂世將至,想要和小嬌妻平安度過這統一大戲和秦楚之爭,塢堡是不錯的選擇。

就是需要的錢有點多。

“不必謝。”

黃歇擺手,他的目的並非是為了賞賜。

“你是韓國人,知道韓國些許事情不足為奇。”

“其他地方的你知道嗎?”

“知道。”範季點頭。

“那邊繼續講,講的好,我還有賞!”

螃蟹拋了拋手裡的犀牛皮錢袋子,裡麵傳來了黃金碰撞之聲。

場上的豪客富商此時已經無一人敢跟著說話。

他們屏住了呼吸,神情嚴肅。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名豪客絕非是等閒商人。

普通商人交易大多使用銅錢,大宗生意則使用鹿皮和絲帛。

在燕趙與匈奴之間,以物換物更是常態。

所以商人上路,除了必需品與貨物,還會預備一兩輛車的銅錢作為交易。

這遊女坊門外就停靠著不少的牛車,有守衛坐鎮,上麵全是銅錢。

這個叫黃生的人,手裡黃金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那其身份來曆就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猜測的了。

範季並不清楚這裡麵的門道,還以為這就是一個來聽故事的樂子人。

樂嗬嗬的讓妻子收下三兩黃金。

“君子要聽,自無不可。”

“韓國之外當然也有,彆的不說,單說那函穀關以西,那虎狼之國,便有數家殺手組織。”

這個時代諸國都有恐秦症。

其中以七國最弱小的韓國最具代表,民間稱秦國都不太敢直呼其名。

所以他也隻能以虎狼之國為代稱。

“在鹹陽之東,有驪山,山上有一個百家學派,名曰陰陽家。”

“陰陽家有五行之分……”

“鐺!”

小衣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手上一抖,黃金掉落在銅錢上。

範季一頓,溫和地笑了笑,冇當回事。

繼續講解這陰陽家之事。

可他不知道,鬥笠和麪巾之下,小衣已經臉色煞白。

抬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瞳孔微縮。

“他知道?”

“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她的胸口彷彿壓著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本以為會遺忘掉那些事情,從今往後和這個男人共度餘生。

可冇想到,那陰冷的記憶從來不曾離開。

化作一條噬心的蛇,將她緊緊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