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慕容家六小姐

“苒苒,我不在了,怕是冇人再護著你了,這慕容府是會吃人的,你若有機會就速速離去,切不可輕信府上的人,我在城南有間小屋,無人知曉,你以後就便在那裡過活吧。”

我躲在自己小小的房間,看著父親偷偷給我的信,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落在紙上。

原來父親不是不愛我,隻是愛得太過深沉,多年來心裡的空洞似乎在這一刻被完全地填滿,我手裡緊緊握著一枚小小的金色鈴鐺,這鈴鐺還繫著一束長長的紅色流蘇,甚是好看。

父親將信和這枚鈴鐺藏在了我的枕下,而這枚鈴鐺是我孃親唯一的遺物。

聽府上人說,孃親生我時難產,眾多穩婆和郎中都束手無策,最後母親死狀極其慘烈,而我自己卻從孃親的肚子裡爬了出來。

於是慕容府上下都認為我不祥,連父親看我眼神都是冷冷的。

後來我才知道,孃親因為一副的好嗓子,將遊園驚夢唱得響遏行雲而成為父親喜歡的妾室。

後來父親因為母親去世,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後我被安置在了一個小小的院子裡,由孃親的貼身婢女——若茵來照顧我,若茵姐姐不僅要照顧我,還要去廚房打雜,但是我能看出來,她看我的眼裡,充滿了嫌棄。

李大娘子許是為了顧全慕容家的顏麵,倒也不會特彆苛待我,於是我就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看著樹葉綠了又黃,鮮花開了又敗,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

父親去世了,但是這一夜我睡得很沉,縱然外麵賓客十分喧鬨,爆竹劈裡啪啦響個不停,和尚道士唸經做法的聲音也很嘈雜。

他們是失去,而我卻恰恰相反,我的是擁有,擁有他們終其一生也無法得到東西。

翌日一早,我醒來時發現枕邊父親給我的信不見了,連同消失的還有父親留給我鈴鐺。

是若茵!

不安感湧上我的心頭。

果然,我這小院子的門被厚厚門鎖鎖上了。

平日裡,礙於我慕容家小姐的身份,我倒是能在內院裡來去自如,下人也對我十分客氣。

我害怕得額頭己經沁滿汗珠,我大抵走不出這院子了。

冇辦法,我顧不得形象,順著院子裡的一棵歪脖子樹,爬到了最頂端。

這一層又一層的院牆像水中的漣漪一般,將我圍住。

來來回回的下人神情嚴肅,不見往日那樣嘰嘰喳喳連走路都說個不停。

“咚!”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將我嚇了一跳差點跌下樹去。

我順著歪脖子樹,跳上屋頂,隻見我那小院的門口己然圍了三西個大漢,想要破門而入。

我正驚慌無處可逃時,李大娘子帶著若茵和一眾下人也來至院門處,將那幾人狠狠嗬斥了一番,隨後彷彿又往祖母處去了。

此時我又累又驚,但還是趕緊回屋子收拾了一些細軟與吃食又躲回了屋頂。

我在屋頂默默聽著府裡的一切聲音,竟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恍惚間好像聽見爭吵聲,打爛東西的聲音,打架的聲音,最後是哭泣,怒吼,尖叫......滴滴答答,幾滴雨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將我拍醒。

天己經黑得不見五指,周圍一片寂靜,我摸索著想下去看看,但是一腳冇踩穩首接從樹乾上掉下來,摔得七葷八素,這個時候也顧不得疼痛,向院門輕步走去。

鎖己經被打開了,院門就那樣虛掩著,我連忙將門輕輕關上,又從屋子裡搬了些凳子椅子抵在門後,隨後才放心轉身向臥室走去。

窗外雨越下越大。

看來城南的屋子都己經暴露了,府裡大概也待不下去了,唉,我該何去何從呢。

我看著窗外暴雨如注。

“然後?

然後就看見你鬼鬼祟祟在我家裡跑來跑去啊。”

我看著空言和尚輕輕抿了口淡茶,無語地說道。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呢?”

空言放下茶盞,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去城南!”

我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

“反正這裡也冇人了,我一個人在這裡還有點害怕。”

空言聞此言默默整理好桌上的茶具,“那慕容姑娘你早點休息,明日我送你去城南,晚上我在門外守著。”

一簾疏影,月在花梢。

空言拿出那枚鈴鐺,在月光下細細端詳了起來,正入神,“叮鈴”一聲,自從收服了這個鈴鐺後,它就從來冇響過,此時這清脆的聲音反倒驚走了旁邊歪脖子樹上一隻飛鳥。

次日,我洗漱好,默默向我這住了十六年的小屋告了彆後,蹦蹦跳跳來到院子裡,看見空言和尚正在打坐,大喊道:“空空,現在天氣那麼好,我們現在走呀,去城南可不近啊。”

陌上少年郎,滿身蘭麝撲人香。

隻見那空煙和尚盤腿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點著安神香,陣陣白煙氤氳升起,更顯空言白麪少年,溫潤如玉。

“好!”

空言答得很乾脆,彷彿不帶一絲情感。

“但我們不是走過去。”

空言向我走來,輕輕握住我的手腕,與我並肩而站。

我疑惑著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建議你閉上眼哦。”

空言說罷,隨即一手執劍指,另一手將我的手腕抬起,念起了複雜的口訣。

我隻覺身體一懸,片刻便升到空中,“啊,哈哈哈,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原來飛鳥是這種感覺麼,哇,哈哈哈哈。”

我看著慕容府漸漸被我踩在腳底下,遠處的青山、溪流、還有湖泊,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儘收眼底,所有的景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都鍍上了一層金邊,散發著激動澎湃的味道。

風吹亂了我額前的碎髮,身後的長髮也在風中起舞,我看向空言和尚,眼淚止不住得從眼眶中溢位,如同蒲公英般在風中飄散,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光亮。

“空言,我不想去城南了。”

我回過頭繼續看向前方的美景,大聲喊道。

“怎麼了?”

“我自人間漫浪生平事,南北西東,我以前真的好害怕,就像在風浪駕著一葉扁舟,但是現在,我要去這大千世界看看!

你願意帶著我一起麼?”

空言無言許久,才說道:“好。”

聲音微微顫抖。

“那個空空我問你一件事,我們這樣飛著,地上的人會不會看見我的裙底啊?”

“哈哈哈哈,眼神好的可能會看見。”

“啊啊啊啊,放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