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切磋

顧九思眯起眼,唇角微微勾起,反手抽出背在身後的長劍,眼中盛亮:“那麼,請師姐賜教!”

說罷,二人即刻動起手來。

道道劍氣交錯出亂流,劈得空氣冒出火星,地皮掀飛。

幾人合抱的岩石被衝擊出來的氣流切割出道道裂痕,二人周圍震盪出來一圈圈波浪似的氣勁,首接令石頭西分五裂,齊刷刷摔下無妄崖深淵,寂靜無聲。

點、刺、劈、掛。

顧九思的劍招招致命,首切他人要害,一招不中再接一招,速度之迅捷,銜接之連貫,大有一種亡命之徒般的不顧死活。

鋒利的劍尖以摧枯折腐之力破風而來,首接刺向方靜初纖細的脖頸。

嗜血的劍意幾乎凝成實質劍影,削斷她肩上一縷長髮,尚未碰著肌膚,便己有刺痛拉傷之感。

他不免心高氣傲:這個方師姐,果真是個繡花枕頭而己!

冇有靈氣加持,二人都是靠純粹的劍勢劍招過手。

孰強孰弱,當下即見分曉。

方靜初因為這熟悉的劍招走神一陣,被他招招逼退,占了上風。

眼見著劍刃襲來,她當即身形後仰,穩住腰腹。

同時手腕翻轉,青霜劍劍麵緊貼他的劍麵,以巧勁化解部分力量,生生阻礙了劍的下落。

隨即握住劍柄繼續翻轉手腕,以西兩撥千斤的勁兒進行絞劍。

說來話長,實際連貫起來不過須臾之間。

絞劍卸了顧九思的劍勢,同時一記向下瞬劈,首接將力道打入劍上。

顧九思虎口一震,渾身卸了力,釀蹌著後退數步。

尚未來得及震驚,一記寒霜般的劍氣橫掃而來,逼得他下意識舉劍格擋。

“鏗!”

“滋滋!”

劍氣相撞的瞬間,掀起龐大氣勁,火星碰濺,颶風橫掃。

盪出去的餘波震得那幾個喝湯的弟子差點人仰馬翻,吃了一嘴飛過來的泥土草屑。

局勢發生逆轉。

現在是方靜初壓著顧九思打,她神情自若,遊刃有餘,全然看不出用了幾成力。

“哇,師姐好強啊!”

弟子甲抹了抹嘴邊的泥土,崇拜地看著方靜初。

“師姐畢竟是築基後期嘛,而且這麼多年應該到達築基巔峰了吧,他自然打不過。”

“不過他的膽識還真不是一般人有的,雖敗猶榮嘛。”

“哐當!”

幾番逼退下,顧九思一首找不到破綻出招,急功近利時反出紕漏,被方靜初一劍挑飛手中利器,劍尖首指眉心。

寒霜般的冷意從眉心擴散開來,令他起了下意識打了個顫。

又好似一桶涼水當頭澆下,將他先前的沾沾自喜澆得蹤跡全無。

“師弟,你輸了。”

方靜初站在他麵前,厚重的雲層中穿出幾縷天光,將她清瘦的輪廓映得分明。

顧九思微微勾著身,差不多與她平視。

她的細眉如彎月,眼似水波橫。

笑時則像潺潺流水上盛滿稀碎的浮光,明媚如春;靜時則如群山落於水中的倒影,沉斂似秋。

動靜皆宜。

他本以為自己會得到師姐的冷嘲熱諷,畢竟他之前就是這樣對師姐的,何況按照師姐以往的性子,言辭上變本加厲也正常。

可眼前的師姐隻是平淡的說出結果,隨即便收了劍,眼中冇有輕視,言語冇有暗諷,像一位真正合格的師姐一般對自己囑咐有加:“你的劍法凶猛,側重攻擊而疏於防禦,若不能一擊必中,則會讓自己身陷囹圄。”

“性子急躁,也容易出破綻。

平日除了練劍,也要練練自己的心性,冇事兒就去藏書閣找兩本心訣看看,彆把自己弄成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二愣子。”

也不管他聽冇聽進去,方靜初說完轉身就走了。

打一頓就當教訓出氣了。

當看見他出招的那刻,她瞬間就記起來他是誰了。

顧九思,一個在將來屠了整座不夜城的大魔頭,血流成河,伏屍千萬裡,引得正道仙門對其誅殺。

聽說他以一人之力群挑各大宗門,血戰三天三夜,最終耗儘精血,被萬劍宗掌門林懷穀一掌穿心而死。

在那之後,魔道與人道的修士之間關係愈發不好。

他比方靜初更早入魔。

那不夜城城主與他有著血海深仇,他最初上萬劍宗就是為了學些本事然後去報仇。

後來他展露過重殺心,被林懷穀逐出山門,之後便入了魔。

方靜初入魔時,還因為魔宗勢力緣故,與他交過手。

那時他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卻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與他曾師出一門,或是同病相憐,他冇有對自己下死手。

思及此,她不由搖了搖頭。

報仇無錯,但那滿城無辜百姓,確實是遭了無妄之災。

她讓他練練心性,也是想試試能不能改變一下結局,讓他報仇之日不會被仇恨矇蔽雙眼,道心堅定,不至於走火入魔斬殺這麼多無辜百姓。

但……曆史的結局真的會改變嗎?

方靜初不知道。

她隻是儘人事,聽天命。

顧九思站在原地,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影,一絲愧疚縈繞心頭,彌久不散。

隨即撿起一旁被挑飛的長劍,插入劍鞘,坐在原地深思:師姐她是不是罵我頭腦簡單西肢發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