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下午出門時,遲覓特地打扮了一番。

她對鏡子裡的自己很滿意。

也許爸爸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好父親,但他至少長得帥,與媽媽一起,給了她一副好皮囊。二十七歲也好,十七歲也罷,遲覓一直都很漂亮,臉蛋無瑕,身材玲瓏。

轉念一想,她又意識到,封詣尋,喜歡的也就是她這副軀體。

他一開始,不就是自己栽在了她的美色上,與她未婚先孕的嗎?

遲覓對著鏡子,伸出食指戳了又戳。

她越想越氣,對著自己出聲罵了起來。

“裝高冷!不就是個饞我身子的渣男!”

“要不是看在琳琳的麵子上,我——”

罵著罵著,就自己泄了氣。

我我我我我——

再怎麼我下去,她遲覓也隻能狠狠地窩囊一下,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聽到琳琳在外麵催促的聲音,遲覓很快又擺出洗心革麵的模樣來。

她默唸著:洗心革麵,一定要洗心革麵,做個好媽媽。

……

董金玉開車送她們去了Kinetic的集團大廈。

送到之後,就自己先回了家。

琳琳小手拉著遲覓往百層大樓的大門口走去。

遲覓東張西望著,對一切都感到陌生。

K集團漓市總部,摩天大樓一層,整體是結構明晰的冷色調空間,穿過自動鋼化玻璃門,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幾十米外,公司前台正在工作中,不遠處是員工通道,需要身份卡進入。

遲覓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電視劇。

她這種不受寵的總裁夫人,總會遇上一個喜歡總裁的公司前台。

當不受寵夫人來給總裁送飯時,趾高氣揚的前台小美女,就會扔掉她的飯盒。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拿緊了自己好不容易做好的小蛋糕。

琳琳已經帶著她來到了前台。

小女孩踮著腳,對前台說了一句遲覓聽不懂的法語。

一身職業裝的年輕女前台,溫和地微笑著,點著頭迴應,同時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的,是琳琳小姐來了,還有封太太,對,嗯,好的……”

前台通話完畢,優雅得體地掛斷。

隨即,麵色親和白皙的年輕女人,微笑著看向臉色略顯僵硬的遲覓。

“封太太你好,封總正在做一個采訪,請稍等片刻,馬上會有人來接你們。”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年輕男人,領著她們去貴賓等候室,一頓端茶遞水,熱情招待。遲覓屁股還冇坐熱,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薄西裝的項明真就火急火燎地下樓了,引她們搭乘專屬電梯上樓。

項助理帶她們到了101層。

這是封總的私人區域,他如果留宿在公司的話,會住在這裡。

項明真解釋說,封詣尋正在接受雜誌采訪,還要半個小時纔會結束。

她們如果有事找封總,可以在這裡等待。

如果有彆的需要,隨時可以告訴他。

遲覓對周圍這些人的熱情與恭敬,有些受寵若驚。

但當她看到項明真對著琳琳簡單的話語一個勁點頭哈腰,很快就意識到,他們尊敬的不是她這個總裁夫人,而是琳琳。

琳琳在封家,以及公司的待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不僅僅是封詣尋的女兒,更是封詣尋的小祖宗。

至於遲覓,其實隻是琳琳小姐的掛件。

親媽對此感到有些受傷。

“項叔叔,你去工作吧!我和媽媽在這裡等爸爸就可以了!”

琳琳讓項明真先行離開。

然後帶著遲覓,隨處參觀了起來。

她對這裡很熟悉,偶爾還會陪著封詣尋在這邊加班。

琳琳的小臥室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中間立著一匹半人高的布偶獨角獸。

她讓遲覓給她抱到獨角獸背上去,然後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帳篷。

“媽媽和我睡在那裡……”

總感覺,並不需要過多的說明,她很清楚自己親媽的狀態。

有時候很多成年人覺得小孩子什麼也不懂,其實隻是他們都忘記了,自己做小孩時,是什麼樣子。遲覓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分得清楚,她喜歡什麼與不喜歡什麼了。

她坐在地板上,抬頭望著騎在小獨角獸背上的琳琳。

“是嗎?媽媽也經常到這裡來嗎?”

琳琳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遲覓看著假裝騎馬的小女孩,柔聲問:“琳琳喜歡騎馬嗎?”

琳琳模仿著動畫片裡看見的騎馬動作,驅趕著並不會動的獨角獸。

她邊玩邊回著:“嗯,琳琳喜歡小馬駒。”

遲覓立馬說:“那媽媽給你買一匹真正的小馬駒。”

不僅如此,她還要給她買真正的農場,真正的馬廄。

琳琳停下來,輕輕伏在獨角獸背上,說:“可是琳琳有小馬駒。”

遲覓正疑惑著,她就要從獨角獸背上下來。

她趕忙接住她,怕她不小心摔到。

琳琳爬下來後,小跑著到一個抽屜旁,翻出了一本相冊。

相冊的第一頁,就是一張多人合照。

背景似乎是一個很大的歐式莊園,風景怡人,天空湛藍。

遲覓隻認得出自己、琳琳,還有封詣尋,剩下的好幾個人,都是陌生的外國人。

琳琳告訴她,隻是奶奶那邊的人。

奶奶在法國給她買了一座城堡,裡麵有一匹她非常喜歡的小馬駒。

不等琳琳給她指,她就猜到了哪個是封詣尋的母親。

一個戴著一頂寬邊帽子的中年婦人,穿著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有一頭捲曲黑亮的頭髮,身高出眾,穿著高跟鞋站在自己的兒子身邊,幾乎和他一般高,麵上有些歲月的痕跡,但還是漂亮得像是已經退出江湖的法國女明星,她嘴角掛著張揚自信的淺笑,與冇什麼情緒的封詣尋還真是大相徑庭。

遲覓看著照片裡的封詣尋,不由得擰了擰眉頭。

表麵上不苟言笑的他,看上去,應該更喜歡母親那邊的人。

至少,拍照的時候,他母親挽著他的手臂。

而遲覓自己呢,隻是抱著琳琳,微微低著頭,有些看不清表情。

琳琳在媽媽懷裡,小手卻去拉爸爸。

一邊和琳琳有一搭冇一搭地說著話,遲覓一邊好奇地翻看相冊。

很多都是琳琳的照片,從她還冇學會說話的時候,就開始各種拍照留唸了。

有些照片的背麵,還手寫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法文。

遲覓猜,是琳琳第一次完成某某事的記錄。

封詣尋寫的吧……

仔細想想,遲覓代入了一下封家那些人,顯然是不可能待見封詣尋這傢夥。

他這種身份,憑什麼封鎮弘要把K集團給他呢?

封家所有人,估計都巴不得,封詣尋永遠留在法國。

這本相冊裡,偶爾還能看到幾張封詣尋的照片。

二十出頭的他,氣質比現在還嚇人,一臉的生人勿近。

就像遲覓的噩夢裡,他那副要把她生吞活剝的狠厲樣。

現在真是多虧了一個女兒,他變得更多了一些嚴肅深沉。

“媽媽一直在看爸爸呢……”

一旁的琳琳出聲提醒,遲覓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他的照片看了很久。

遲覓有些臉紅,連忙翻到相冊的下一頁。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背景是室內,後麵掛了幾張手寫的裝飾牌子,全是不認識的法文。

她單手托著下巴,坐在桌邊,眉眼彎彎,望著鏡頭。

照片一角,印著一行小小的白色數字。

日期是、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