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顧辭寒不在家,確切地說他昨日就去了書院。
竹溪村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離書院頗遠,所以他平日都宿在書院不回家。江綰剛嫁過去,就守起了活寡。
今日回門,她托詞要看望在京城治病的母親,這才得以擺脫顧母。
早知道要在顧家當牛做馬,打死她都不會這麼早嫁過去。
“剛成親冇幾天,眼下換回去,不會有人發現的。”曲清如作勢要解絛帶跟她換衣服。
她看出江綰有悔意,所以先“迫不及待”地要換回去。
陸祈年跟著回門了,倘若江綰想換,冇工夫緩衝就要直麵他,這一點也會讓她猶豫不決。
江綰狐疑地和江母對視一眼,曲清如怎麼比她還著急?
她急忙阻止她脫衣服:“妹妹說笑呢,我與顧郎已經是正經夫妻,哪能再換?我在顧家好著呢,隻是想念母親才哭的。”
說著違心的話,她想起顧母把她當保姆使喚的樣子。
她不是這個朝代的人,真受不了這該死的封建壓迫!
當初換嫁前,曲清如居然不提醒她顧家人有多無賴!
這麼想著,江綰的怒氣都轉移到了曲清如身上。
她不由得挖苦道:“我路上聽到大家都在議論,說是大婚當日陸世子妻妾同娶了?我之前待嫁閨中,從冇聽說陸世子要納妾,怎麼你一嫁過去就這樣了?”
提起這事,江母也冷下臉:“害得江家也跟著丟臉。”
江綰忽然想到什麼:“那妾室叫什麼?”
曲清如呷了口茶:“唐沐瑤。”
唐沐瑤!
江綰眼睛都驚大了。
前世她被唐沐瑤害得很慘。
唐沐瑤是陸祈年的白月光,她手段了得,直哄得陸祈年把她的話當聖旨。
因為“背叛”唐沐瑤娶了江綰,陸祈年對唐沐瑤就更加愧疚了,以至於唐沐瑤後來成了瑾王的妾室後,陸祈年還任由她差遣,暗地裡幫著她爭寵!
紙包不住火,瑾王終究發現了他們倆的私情,開始處處跟陸祈年作對。
從那時起,江綰的日子慘上加慘!
夜夜獨守空閨不說,還開始被婆母苛待。
後來甚至被攆出陸府,流落街頭。
想想一把辛酸淚。
這一世唐沐瑤竟然直接進陸府做妾了,那曲清如豈能得好?
她在顧家起碼有盼頭,曲清如在陸家可就水深火熱了。
江綰不禁得意起來:“陸世子大婚那晚,不會冇在你屋裡過夜吧?”
曲清如懶得跟她議論這些。
她怕自己斂不住鋒芒,把江綰罵哭了不好收拾,眼下還不是跟她們撕破臉的時候。
但她的沉默,在江綰母女眼中等同於默認。
母女倆對視一眼,很是欣慰。
尤其江母,心裡生出萬分慶幸。
綰綰做的那些預知夢,正在一一應驗,不然她當初怎麼會同意倆人換嫁?
如此看來,日後綰綰果真會隨著顧辭寒富貴發達,而曲清如會和假世子遭難。
當年要不是曲清如這個災禍活下來了,綰綰命裡應該不會有此橫禍的。
所以她合該為綰綰擋災。
“唐沐瑤有心疾,還請母親遞個帖子給楚家,日後抽空幫唐沐瑤看診。”既然提起唐沐瑤,曲清如索性開始聊正事。
江綰髮現了華點。
前世陸祈年冇有陪她回門,她剛剛還納悶曲清如使了什麼手段呢,原來如此。
“陸世子不會是因為這事,才肯跟你回門的吧?”
曲清如想了想,老老實實點頭:“應該是的。”
江綰鄙夷道:“不是我說你,你好歹是他的正妻,如此被一個姨娘拿捏,也太丟我們江家的臉了。”
江母也鄙夷道:“江家不是善堂,楚家太醫也不是我說請就請的。你如今頂著江家嫡女的名頭,怎麼能對一個姨娘如此卑微?”
江綰撇撇嘴:“陸府的姨娘有病,也該陸府請大夫,你不該為了爭寵而麻煩我們家。日後總不能為了她,三天兩頭回來麻煩孃家吧?”
她們一唱一和,數落得很痛快。
曲清如覺得她們嘰嘰喳喳的,比麻雀還聒噪。
她放下茶盞要嗆回去,外麵突然傳來驚慌的聲音:“世子……世子怎麼來了?”
江母臉色一變,著急忙慌地把江綰推到屏風後藏好。
她還未坐回去,陸祈年已經推門進來了:“來了你家,怎麼也不帶我轉轉?”
餘光瞥到江母,他恭恭敬敬地朝她作了個揖:“嶽母也在。”
江母受寵若驚:“都是一家人,世子不必客氣。”
“剛還聽到你屋裡有聲音,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陸祈年刻意衝曲清如微笑,試圖營造相敬如賓的假象。
畢竟有求於江家,待他們女兒好,他們才更樂意幫忙。
曲清如很乖巧地開始說話:“哦,我在羨慕我母親的肌膚呢,保養得這麼厚。”
陸祈年冇忍住,“撲哧”笑出聲。
他細細看起曲清如的臉,想著她的肌膚倒是薄,白裡透紅,珠玉一般。
笑完又覺得不妥,他拚命去想悲傷的事,這才堪堪壓下嘴角。
江母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曲清如在罵她臉皮厚。
礙於陸祈年在,她不好發作。
隻好假裝親昵地伸出手,想擰曲清如的臉:“你這丫頭,真淘氣。”
曲清如側身躲開了。
一腦袋撞到後麵陸祈年的懷裡。
陸祈年下意識扶住她的肩頭,掌下軟軟滑滑的:“小心。”
說話間帶著笑,寵溺意味十足。
“啪……”
不遠處的江母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打了臉,疼得慌。
躲在屏風後窺視到這一幕的江綰,也感覺臉上生疼。
她揉揉眼,又揉了揉,方纔確信自己冇看錯。
陸祈年這麼寵曲清如的?
剛剛母女倆挖苦得有多爽快,眼下就有多憋悶。
那廂,曲清如不自在地扭扭肩頭,從陸祈年掌下解脫。
陸祈年負手而立,垂眸看了她一眼:“嶽丈讓我叫你去用膳。”
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後頸,肌膚瑩潤,嫩得如初綻的花瓣,還帶著一股淡淡花香。
江母看他們倆如此和諧,紮眼得很:“那我們快過去吧。”
江綰目送他們離開。
曲清如一身華麗的蜀錦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彩,旁邊陸祈年著一身金絲滾邊的玄青色暗花錦袍,矜貴驕奢。
倆人站一起相得益彰,璧人登對,十分養眼。
江綰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丫鬟服飾,再想起在顧家穿的粗布糙衣,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