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正好,靜謐而令人安心。
丞相之子林衡蘭對著祠堂的的族牌雙手合十。
“請祖上保佑古家度過這次的難關……”他虔誠地跪了下來,對著祖先的牌位拜了三拜。
一道黑影從他的身後閃過。
“誰?!”
他猛地回頭,警惕地拔出佩劍。
不料黑衣人卻出現在他的身後——林衡蘭一驚,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怎麼會……是你……”他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之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話還來不及說完,心臟就被後者用刀貫穿。
黑衣人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祠堂內隨之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滔天,染紅了整個丞相府。
.當夜 亥時 北梁王府——北梁王府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人穿著便服,罩著麵紗看不清麵容,身後隻有幾個侍衛抬著轎子。
門外的守衛警惕地做出反應,但在看清那人的麵容後立刻畢恭畢敬。
“陛下!
您……”守衛回過神來,俯身要拜。
“不必多禮。”
原來,來人是大虞帝王紀淵。
男人揭開麵紗,緩步走進府內。
原來紀景宴得勝而歸後因“假死”之事將紀淵氣得夠嗆,但後者也因此認識到軍備疲軟,最後還是公事公辦,嘉獎紀景宴並封其為北梁王。
紀景宴仍專注於北梁的政務規劃,冇有注意到來者走近。
“看來,宴兒這是上道了啊。”
紀淵突然開口。
“父皇?
兒臣失禮了!”
紀景宴驚訝地抬起頭行禮。
“不必,你繼續寫著就好。”
紀淵看到紀景宴剛勁挺拔的字跡,欣慰地笑了笑,又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了。
“宴兒啊,最近西廠要有大動作了。”
“哦?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半個時辰前,丞相之子林衡蘭遇難了。”
紀淵彷彿想到了什麼,冷笑一聲,“西廠一定不會放過這次立功的機會。”
“林衡蘭遇難了?”
紀景宴的筆鋒頓了頓,在上好的宣紙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墨點。
紀淵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望向窗外在寒風中搖曳的樹枝,心中一冷:“可憐了裴止啊…”“確實啊!
丞相大人膝下隻有林衡蘭一子,平日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就算了,誰曾想…”紀淵一邊寫著一邊說,卻忽然看到父親臉上不同尋常的苦澀。
“父皇?”
“嗯?
啊……”紀淵從恍惚中驚醒。
他回過頭望向紀景宴,神色有些不自然,“朕還是有愧於他的。”
案台上的燭光忽明忽滅,好似他的心。
當朝丞相林裴止是紀淵兒時的伴讀。
兩人相遇相知,互為知己,感情十分深厚。
紀淵的母親為生下他難產而死,宮中人便視他為“凶兆”,再加上其母妃生前冇有強大的勢力,紀淵便自小受到冷落,更彆談什麼太子之位。
紀淵如今的帝王之位是他和林裴止一步一步從渾水般的皇宮殺出來的。
這場惡戰,他們打了十三年。
雖說是輔佐紀淵稱帝,但誰都知曉林裴止纔是更有膽識、更有才乾、更應稱帝的人。
但林裴止卻毫無逆反之心,跟著紀淵出生入死十三年,最後心甘情願用鮮血淋漓的雙手將傳國玉璽奉上。
如今,二人中一人穩坐江山,一人佩紫懷黃。
這個問題再無人敢問。
但這卻成了紀淵的心結。
那根蠟燭燃儘,將紀淵的思緒拖回現在。
“罷了,都過去了…”他歎息一聲,隨即微微皺了皺眉。
“那個新上任的西廠提督不是省油的燈,這次他們一定會出手。”
他的眸色冷了冷,“宴兒,朕要你盯緊他,彆出亂子。”
“是!
兒臣領命。”
紀景宴的眼神十分堅定。
.林家祠堂的香火落了灰,烏鴉盤旋在枯樹上,久久地嘶叫著,似乎在哭訴著死者的冤屈。
西廠的人圍了這裡。
墨淮書剛走進祠堂,便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燭火搖曳,似乎倒映著除他們之外的人影。
他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下人倒是很慌張,哆哆嗦嗦地說:“該不會是擾了林家祖先清淨,要遭報應了吧。”
“殺我後人又褻瀆祠堂,你們……罪該萬死!”
“鬼魂”慢悠悠地說,火光中的鬼影晃得愈發猛烈。
“啊!
大人救救我!”
下人躲到墨淮書身後。
墨淮書嘖了一聲。
“彆鬨了,北梁王殿下。”
他麵無表情地踹了一腳房梁,一張白布掉了下來。
“真是無趣,”紀景宴輕巧地跳下來,“說起來,我和墨提督素不相識,又怎會認得我。”
“人人皆傳北梁王是個‘不甘寂寞’的急性子,且此處乃非富即貴之所,在下實難想到還有他人。”
墨淮書移步向他。
“不過是謠言。”
紀景宴冷哼一聲。
墨淮書將思緒拉回當下,作了揖:“西廠提督墨淮書,見過北梁王。”
“免禮免禮,今後破這案子還得多多仰仗提督呢。”
紀景宴笑盈盈地說著客套話——先禮後兵,留個好印象。
“北梁王客氣了,您纔是這洞曉真相的不二人選。”
墨淮書輕笑著——莫不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公子,早晚會打退堂鼓。
“太子殿下,墨提督……這案子……”下人在兩人中間尬笑著,感覺火藥味越來越濃。
祠堂裡即使是白天也很昏暗,更彆提夜晚,藉著幾星燭光可做不到行凶殺人,除非是對這裡格外熟悉。
墨淮書蹲下檢視屍體,嚴肅地說:“行刺者將其一刀斃命,冇有留下任何痕跡……”“不如問問知情人們如何?
像無頭蒼蠅般亂找,怕是永遠也找不出什麼眉目。”
紀景宴雙手抱在胸前,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成竹在胸。
“知情人?”
墨淮書眉頭緊蹙,“北梁王是果真不識這人性,此案明顯由熟人所為,自然知曉內情,這恐怕隻會打草驚蛇,讓這局勢愈發混亂。”
“混亂?
依我看這樣畏手畏腳的早晚得陷入僵局,”紀景宴轉身欲離開,“既然我和墨大人觀點不合,那不如分開行事免得產生不必要的爭吵。”
“等等。”
墨淮書叫住了他。
“墨大人這麼快就迴心轉意了?”
他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
“你的東西冇撿。”
墨淮書言簡意賅地說,拿起裝鬼的白布遞給他。
“……”“送你了。”
他臉色很臭。
“謝謝,我不需要。”
墨淮書依舊一本正經地回答。
紀景宴不想理會他,走出了祠堂。
“既然疑點重重,那就更應該從‘既定的事實’中求得答案。”
紀景宴回頭,朔風揚起他的束髮,瀟灑而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