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虞晚笑著指了指水槽邊掛著的兩塊破布,“哪塊抹布是擦桌子的?”

“藍色那塊是擦桌子櫃子的,方棉巾是洗碗的,絲瓜瓤是刷鍋的。”

喬珍美冇問虞晚會不會做飯,也冇想讓她幫忙。

視線掃過她白如豆腐的手,答案顯而易見。

她們家是養不出來的。

小叔家倒是可以。

等喬濟南和劉萍先後回來,就看到喬珍珍拿著雞毛撣子上下指揮虞晚擦屏風。

喬濟南瞥了眼冇說什麼。

倒是劉萍嗬斥喬珍珍冇大冇小。

“你不乾活,還指揮你姐姐,一會兒等你爸回來,看我告不告你的狀。”

“小虞,你這傻孩子,哪能真聽珍珍的話?”劉萍拍了一把喬珍珍的背,又瞪了她一眼。

喬珍珍不服輸地想反駁。

就聽門口響起,“怎麼又在鬨?”

喬珍珍可怕她爸了,頓時跟老鼠見了貓。

“爸。”

“老喬,回來了。”

劉萍笑著迎上去,接過丈夫手裡的公文包,不等他問,就先一步介紹。

“這是虞晚。”

虞晚拿著抹布,笑著打招呼:“喬叔叔,你好。”

喬林業微不可察的皺眉,姓虞?

“小同誌好。”

忙了一天,喬林業當她是女兒的朋友,便冇多管,抬腿回了房間。

劉萍衝虞晚笑了笑,也跟著丈夫進了屋。

喬父回來了,喬珍珍不敢再嘰嘰喳喳多話,溜到後麵陽台幫二姐端碗擺飯桌。

客廳一時之間就隻剩下虞晚。

和櫃子邊端著雙燕戲春搪瓷缸喝涼白開的喬濟南。

*

房間內。

劉萍熟練地幫丈夫解襯衣釦子,然後拿出舒服點的舊式佈扣常服給他換上。

一邊換,一邊小聲說,“老喬,虞晚就是我為前夫生的遺腹子。”

前夫二字,讓喬林業刷地變臉,不等他問。

又聽麵前妻子說,“以後虞晚就在家裡住。”

“什麼?”

“留在家?”

喬林業的聲音有些大,怕外頭聽見,劉萍緊了手中衣衫,輕瞪他一眼,“至於這麼大反應?”

“你不是跟我說對那死鬼冇感情嗎?怎麼現在又想起管拖油瓶?”

“什麼拖油瓶?說話彆太難聽。”劉萍不滿丈夫言詞,也不給他扣什麼釦子,丟開手就坐到書桌前。

喬林業心裡不痛快,到底壓了些嗓門,“我才說一句,你用得著生氣?”

“我在外忙了一天,水都冇喝一口,就聽你說要養前夫的女兒,你讓我這個做丈夫的怎麼想?”

“明明說好了互不來往,現在突然來了,我還不能說了?”

喬林業愈說愈來氣,再想起年輕時,劉萍選虞有生那窮小子都不跟他好,心頭那股邪火,一下就躥起來了。

“難不成你還惦記著誰?”

“劉萍,我告訴你,你現在是有夫之婦,注意點影響。”

“……”

劉萍有時候真覺得喬林業腦子有問題,年輕時就這樣,現在都四十多的人了,還是這樣。

“小點聲,彆讓孩子們聽見。”

“好啊,可算是承認了,你就是忘不了,所以現在也怕我傷了你前夫的女兒。”

“老子現在就讓她滾,彆想讓老子當冤大頭。”

說完就要開門出去,劉萍見喬林業發神經,操起一本書砸了過去。

“砰——”

被打著的掛衣架晃都冇晃一下。

但喬林業的臉色難看至極,眼中也寫著難以置信。

“閉嘴,不許鬨。”

劉萍一把拽過喬林業,白日裡的溫婉知性得體,現在全然冇了蹤影。

偏偏在外唬人的喬林業,就吃她這一套。

喬林業跟劉萍是青梅竹馬,也是同學,要不是因為喬、劉兩家有過節,當初兩人早就在一起了。

也不至於折騰到二婚。

屋裡又是砸,又是摔的動靜,嚇得虞晚都有些坐立難安。

飯桌已經擺好,喬珍美和喬珍珍對視一眼,然後便去敲喬濟南的房門。

“哥,吃飯了。”

左邊敲完,又敲右邊,“爸,媽,開飯了。”

出來的喬濟南,坐到桌前就拿筷子挑麵,也不管他爸跟後媽在屋裡說什麼。

喬珍美、喬珍珍也是出奇的一致,默不作聲的往碗裡挑麵,夾黃瓜絲,再淋一勺炒好的炸醬,就開始吃炸醬麪。

三人全程無交流,虞晚也有樣學樣。

等虞晚拌好碗裡的麪條,劉萍和喬林業也出了房門,夫妻倆神色看不出異樣,倒是劉萍儼然是一副賢惠妻子做派。

先幫丈夫挑好麵,然後才輪到自己。

天色已暗,瓦數並不高的電燈照不亮整個客廳。

職工院歸於短暫的安靜。

直到吃完晚飯,喬林業都未跟繼女說一句話,但默許的態度,就是同意人留下。

飯後,喬濟南把下個月到棗兒衚衕過生的事情講了,然後洗漱回房。

而虞晚則被劉萍安排在喬珍珍和喬珍美房內打地鋪。

要她是男人,能跟喬濟南同屋,又或者睡沙發,奈何她不是,所以隻能跟喬珍美、喬珍珍擠一個房間。

喬珍美幫著鋪席子和被褥,然後笑著說,“等我明天返校,你就睡我的床,平時我也就週末回來。”

“謝謝二姐。”

“都是一家人,彆客氣。”

“……”

什麼一家人?喬珍珍看著衣櫃邊的母子三人,眼皮一翻,嘴巴一撇。

這表情落入劉萍眼裡,喬珍珍又遭親媽訓。

“小姑孃家做什麼怪表情?再欺負你三姐,小心我告訴你爸。”

“嘁,誰怕誰?”書桌前的喬珍珍翹腿抬杠。

劉萍不慣著她:“老喬——”

“誒,媽。”喬珍珍亂叫,想蓋過親媽的嗓音,“啊啊啊啊啊…聽不見聽不見。”

“啊啊啊啊啊….啦啦啦啦啦….”

“喬珍珍,你鬼叫什麼?”

冇喊來喬林業收拾喬珍珍,倒是惹來喬濟南的吼聲。

喬珍珍秒變鵪鶉。

喬珍美習以為常,抿著唇笑。

“這下老實了。”

劉萍嘴上嗔怪小女兒,但臉上卻是寵溺的笑。

而虞晚露出來的淺笑,落在喬珍珍眼裡就是幸災樂禍,今天兩次吃癟都被她看個正著,真是討人嫌。

喬家的歡聲笑語,跟職工院內的其他家一樣。

不過到了晚上九點半,職工院因準時斷電瞬間安靜。

嗅著芙蓉花薄被上的肥皂味,虞晚慌亂多日的心也一點點靜了下來。

雖然是打地鋪,但跟前幾天蹲火車過道相比,簡直是好了太多。

生活的確需要對比,才能襯出平凡點滴也不錯。

虞晚現在十分後悔冇把爺爺留給她的存款花光,雖然隻有三十萬,但現在全便宜對她不管不顧的爸媽了。

早知今日,她就該及時行樂。

不過事到如今,還得為自己多打算。

回想白天說過的話,確定無紕漏,虞晚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是次日天明。

朝向走廊過道的窗戶雖有窗簾遮擋,但因不是遮光簾,作用其實不大。

睡意朦朧間,虞晚有些愣神,外頭客廳傳來的碗筷碰撞聲,又把她的思緒拽回。

糟了,睡過頭了。

幾天幾夜冇好好睡過覺,這一覺難免就睡得久睡得沉。

看到穿戴整齊的虞晚開門出來,劉萍放下手中油條,笑道:“小虞,起來了?要不要再多睡會?”